趟幽河,窮碧落,執看平生盡蕭索。
金波淡,夜闌幹。
半觴濁酒,一世離亂,
怨,怨,怨!
《扶犁》過,《豐收》和,藏幹置戚聽金瑟。
將軍喚,卻不願,
塤聲悠悠,天下已安,
倦,倦,倦!
廊道盡頭的露台上,一人身著白色長袍,半倚石柱,雙眼微合,手執一石塤放在嘴邊,口中氣息微傳,悠然之聲便源源傳響出來。塤聲時而大捭大闔,時而悠揚清遠。曲中仿佛蘊藏著生命的活力,使人聽之欲舞。曲聲在露台四周縈繞,四周便百花盛放,鶯飛燕舞,加上彩雲流轉,霞光熠熠,真是神仙境地,世間絕無。
露台下,一人身著灰衣,腰挎長劍,正沿扶梯緩緩而上。待得一曲終了,正好走上露台。吹塤之人放下手臂,雙眼未睜,道:“我道今日塤聲為何更為悠揚,原是有友人前來。難得蚩尤將軍今日無事,快來與我和鼓而歌,我新得一曲,名曰《扶犁》,將軍且聽一聽此曲如何。”
“蒼吾賢弟,不是我多言,”蚩尤道:“此番屈於南隅,天帝受折,我等亦是屈辱。你怎還能吹出如此輕快之曲?”
蒼吾麵色依舊沉靜,起身道:“兄長又何須多慮?你我昔日征戰四方,還不是指望天下安生。如今天帝雖敗於軒轅氏,但四海已定,百姓富足,天帝亦是看在眼裏,無心再起爭端。看這周遭景色,煙波流轉,雲霞明滅,確是一仙境福地,如何比不上中央天庭。我等做臣子的,又何必庸人自擾之。不如吹塤擊鼓,把酒言歌,才是現今該做之事。”
“我可沒有賢弟雅興。”蚩尤拂袖道:“天帝是不忍黎民再受戰火之苦,可我等亦該為天帝分憂。公孫軒轅為人狡黠善變,今雖罷戰,怎知他日不會揮兵南上,到時天帝又當如何?”
蚩尤說著更加氣憤,揮拳擊在石柱之上,整個露台震了兩震,石柱“哧”一聲裂開一條長縫。
蒼吾走上前扶蚩尤坐下,道:“兄長請勿動怒,小心傷了身子。”
“如何不怒!我勢必與公孫軒轅一戰,今日前來就是與你商量此事的。”蚩尤剛坐下,又激動地站起身對蒼吾道:“我已召集本部九黎族八十一弟兄,個個都是飛天遁地之能人。每人各攜兵馬不等,五日之後便發兵中原,此次必要斬公孫軒轅之頭顱,為天帝一雪前恥。賢弟何不隨我一道,與從前一樣並肩作戰,痛快地殺上一場,也好比整日坐在這飲酒吹塤,當一樂工來得快活。”
蒼吾閉眼沉思,半晌不語。隨即拿起石塤又吹一陣,蚩尤也不言語,隻站在一旁閉眼聆聽。等塤聲悠悠飄遠,蒼吾才道:“可已想好?”
“必戰無疑!”
蒼吾輕歎一聲,道:“我潛心音律,對天下之事業已厭倦,無心再顧其他,望兄長勿怪。”沉思一陣又道:“我素知兄長說一不二,決定之事再無回旋的餘地,故不再勸。但望兄長萬不可逞能,形勢不佳之時定要留有後路,不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蚩尤亦歎一聲。道:“也罷,我其實也已料到賢弟必無心征戰,愚兄自不強迫。賢弟就在此等我捷報,凱旋之日我們再痛飲千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