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風雪搖搖飄了一夜,從大胤移栽過來的梅花竟然開了,也算是給這搖搖欲墜的皇城添了幾許春意。
哥舒蘅一身白袍,身上披著狐裘,徒手坐在獸皮氈子上,修長指尖撫弄琴弦,曲調悠揚。
沐挽裳素色長裙,翩翩起舞,舞姿輕盈優美,包含柔情的眼波看著撫琴的哥舒蘅,兩個月以來她們整日的在一起,享受著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安寧。
即便前方戰事節節敗退,不知道鐵浮屠他們還能夠支撐多久,他們隻珍惜此間的美好。
一曲畢,沐挽裳上前捂住他凍得有些泛紅的雙手,“皇上, 天氣太冷了,不如回宮。”
“難得皇宮裏的梅花開了,今日有雅興就在林子裏麵走走。”
良辰美景收了古琴,兩個人一起漫步在梅林之中,哥舒蘅折了一支遞了過去,“這梅林還是當年父皇移植過來的,隻因為母妃說冬日裏無趣,沒有什麼景致。”
沐挽裳接過梅花,花形秀美多姿,氣味芳香襲人。
“父皇可以為了母妃的一句話從大胤移來一片梅林,皇上卻因臣妾的一句話,放棄整個江山,臣妾無以為報。”
“衍兒,其實你沒做錯什麼?這樣的結局早在數年前朕就知道了?”
“數年前!”難道他未卜先知?
“衍兒不是問朕當年在聖湖看到了什麼?朕是想過要逆天而為,那樣朕害怕會失去你,那個決定並不是你的錯,也是朕的決定,跟衍兒一點關係都沒有,衍兒無須自責。”
他總是將心事壓在心裏,還想著為自己開脫,讓她的心好過些。
沐挽裳知道軒轅罔極是不會放過他們,哥舒蘅也不願做一個懦夫苟活在世上,他們雖然不能夠做長久的夫妻,心中卻擁有彼此。
即便軒轅罔極踏著無數人的屍骨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泯滅良知喪失人性,他才是最可悲的人。
“娘娘,娘娘!”遠處傳來太史芸的悲切的聲音。
聞其聲人已經跪在地上,沐挽裳見她眼睛紅腫不堪,是哭的厲害,“芸兒妹妹,這怎麼了?”
“求娘娘和皇上做主,夫君一會兒要將芸兒和孩子送走,求皇上娘娘做主將雲兒留下來吧!”
沐挽裳知道太史澄要帶著家人去避難,皇上也已經下了命令,這場浩劫避無可避,大難臨頭各自飛,不必做個愚忠之臣,留在雲都受死,太史澄能夠忍到此時已是很不錯了。
“芸兒妹妹,你是知道傅仇是孤兒,當年傅家被人陷害,你和孩子留在皇宮,難不成讓傅家絕後嗎?”
“芸兒可以將孩子留給父親,同夫君一起陪這皇後娘娘,國破我們夫妻願意同死。”
不愧是傅仇的妻子,太史芸是知道傅仇寧死也不會離開,所以選擇同死。
沐挽裳看向哥舒蘅,“咱們是不是該成全他們?”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有靈犀,想到一處。
“你先回去等著,朕這就去宣傅仇前來。”
太史芸有些不放心不肯離去,一直跟在沐挽裳與哥舒蘅的身後,一起回到永安宮。
傅仇已經等在院中,太史澄的人已經進宮來,傅仇要前往城門送妻兒同嶽父一起離開,神羽衛的職責就是保護皇上的安危。
在宮中找不到太史芸,見她同皇上皇後一起歸來,“傅仇見過皇上, 皇後娘娘。”
又衝著兩人身後的太史芸道:“芸兒,嶽父已經等在門口,為夫這就送你和孩子離開。”
太史芸隻是搖頭,將身子朝著良辰美景靠近,她害怕傅仇會將她帶走。
沐挽裳見狀,“傅仇,本宮與芸兒還有話要囑咐,皇上應該也有話當傅統領講。”
哥舒蘅道:“朕正有此意,沒想到皇後倒是先開口了。傅仇隨朕來!”
既然皇上和皇後有話要說,傅仇自然是不急著將妻兒送走,“是!”
沐挽裳上前將太史芸的手拉住,朝著永安宮內殿走去,從床榻下的暗格內取出包袱,裏麵有藥瓶,交到太史芸的手中,如果猜得不錯,皇上定是會將傅仇的穴道封住。
“芸兒妹妹,這裏麵的藥丸,每一粒可以讓人昏睡十二個時辰,每十個時辰服用一次,可以服用一個月。”
“讓夫君不吃不喝會餓死的。”
“你放心,傅統領內力深厚,昏睡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要他命的。”
明日就是除夕,過了除夕夜也快兵臨城下了,大局以定傅仇趕回來也來不及了。
兩女抱著孩子來到正殿,果真與預料的那般,傅仇完全沒有防備直接中招,已經哥舒蘅封住穴道,命人抬上馬車。
沐挽裳親自看著太史芸和兩個孩子上了馬車,他們是西番的皇帝與皇後,已經做了與西番共存亡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