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艱難地站起身來，四肢原本的疼痛一時被刺骨的寒冷麻痹住了，隻是由於血液的寒冷，走起路來有些僵硬。
其實沙暴已經小了許多，沙漩也已經走遠，隻是漫天厚重的風沙仍遮擋著前方的視線。我看見不遠處一塊小小的暗紅色，風吹過時音樂還有毛發飄動。我欣喜地叫道：“紅姑娘！”
我將手指彎成圈，放在嘴下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紅姑娘便搖頭晃腦地從沙土中鑽出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沙塵，朝我這邊看來。我衝它招了招手，它便興奮地狂奔而來。
我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艾麗婭弄到紅姑娘的背上。雖說這姑娘很輕，但是我此刻卻是沒什麼行動能力的。
我讓紅姑娘帶路，想跟著它走出這片黃沙。我知道動物有這樣的能力。人類雖然有馴服百獸的能力，但是百獸有的能力我們卻一種也沒有。
紅姑娘一步一步悠悠地走著，我安穩地跟在它身後。漸漸地眼前的飛沙開始變得稀薄，前方出現了小小的火光。我看著前方純黑的夜色，第一次覺得黑色是那麼好看。
“公主？是蕭昀公主嗎？”前方的火把漸漸靠近，是巴郎的聲音！
我用力地在夜色中揮手，用已然有些嘶啞的聲音高喊：“是我！是我！我在這！”
巴郎騎著馬飛快地靠近，圓圓的臉眼睛內滿是欣喜與感慨，轉頭衝身後高呼：“大王子，王子妃在這裏！”
我看到青道打馬而來的身影，由遠及近，在火光中他的麵色是從未見過的凝重。
淚開始不受控製地泛濫，在青道下馬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也說不出有什麼情緒，全部化作淚流了滿臉。
青道的眸子有著亮光，他的臉繃得一絲不苟地，眉頭也緊緊皺著，眼角藏不住地有一絲風塵後的疲憊。
他二話不說將我攬入懷中。良久才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他們說你一日未歸的時候，我幾乎將整個西突翻了個遍。上回我擄走了東突的閼氏和王子，我以為是東突人伺機報複，將你也擄去東突。若是再找不到你，我恐怕要去求可汗發兵東突了。”
我隻是沒用地哭，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青道放開我，歎了口氣，替我擦去了剛滾上臉頰的一排淚珠，佯怒道：“下回可還這樣亂跑了？”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紅姑娘背上的艾麗婭，哭得更凶。
艾麗婭受了重傷，全身有好幾個地方的骨頭幾乎都碎得不成樣子。青道請了最好的巫醫替她診治，並替她接骨。她一直高燒了好幾天都醒不過來。
巫醫說她傷得太重，就是醒了以後也幹不得重活了。
青道淡淡道：“我也從沒讓她幹過重活。”
我看著艾麗婭安靜的睡容，蒼白的臉蛋和淡色的嘴唇，黑亮的睫毛在臉頰留下孤寂的陰影。我小心翼翼地看著青道：“艾麗婭很喜歡你。”
青道目光平靜，對著我道：“我知道。”
我低下頭，想醞釀著下一句開口。
“艾麗婭沒保護好你，帶你陷入危險，等她醒了我還得罰她。”青道先一步開口道。
我搖頭道：“是我帶她陷入危險的。她為了保護我，還落了一身傷病。”
青道看著我好笑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娶了她吧。”
我有點窘迫，可這確實是我欠艾麗婭的。青道卻對她的忠心習以為常，他隻能把她當作忠仆，沒有別的可能。
青道站起身來摟住我道：“別想那麼多了。艾麗婭有她自己的使命，我也有。你忘了，我一生隻能有你一個女子的，我可是不敢輕易忘記的。”
古爾邦節後的半個月內，草原上開始下雪。一天又一天，連綿不斷，空氣中的寒意沾著水汽，不斷侵入人的骨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