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吃了一驚,臉上有些驚惶,大概看我的打扮已經隱約猜出我的身份了吧。她一邊猶豫著,一邊退後了兩步。
“這孩子多大了,能給我抱抱嗎?”我笑得濃烈,近了一步伸出手來。
“阿昀,別胡鬧了。”宋約從後麵走出來,輕輕拍了拍那女子的肩,柔聲道,“瑾娘,你先把孩子帶進去吧。”
那女子如獲大釋般,點點頭,匆忙入了裏室。
我盯著宋約,一個字也說不出,隻是笑得燦爛,眼角帶了淚意。是委屈嗎,還是恨呢,這是為我的孩子有了淚意呢,還是為我這樣一個中元出生,天生不祥的自己呢。
宋約定定地望了我一會兒,眼底情緒翻湧,看來流轉不定,最終吐出一口氣,淡淡道:“兩年之期將近,我看你也無意再留。不如,我送你回去吧,阿昀,回到青道身邊。”
我眼角的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我簡單整理了衣物,其實來的時候也沒帶多少東西。青梅在一邊輕聲道:“夫人,沈公子來了。”
我放下手中正在疊著的衣衫,回過頭來。沈未的麵上帶著隨意的笑意:“夫人繼續整理吧。許久不見了,我就是來看看夫人。”
我一笑:“許久不見了,隻怕日後都不會再見了,沈公子。”
沈未想也沒想,搖搖頭道:“聚散離合終有時,夫人此言未免太絕對了吧。”
我點點頭道:“好好好,若是有緣就江湖再見吧。還有,別再叫我夫人了。你應該看得出,我從不想當這夫人的。”
沈未朗聲一笑:“好,江湖再見了,阿昀。”
回到西突那日,我頸間係了一條鮮紅的披風,腰間掛著牛皮的長鞭,策馬狂奔,呼呼風聲穿耳而過。
我在王賬前下馬,看見熟悉的侍衛,微笑道:“快去稟報,我要見青道。”
那侍衛足足愣了半晌,拿袖子把眼睛擦了又擦。
我笑著打了他一拳:“這是做什麼,見鬼啦。”
侍衛低頭道:“隻是沒想到可敦居然還活著。”
我一驚,拉著他問:“你叫我什麼?難道……”
侍衛點頭道:“可敦有所不知,你當時死……離開了不久,先可汗就得急病而逝了。由於老可汗去得突然,有人懷疑是大王子的手段,西突族內一時陷入了奪位之爭,誰也不服誰。後來還是大王子當上了可汗。正好東突也正處在篡位風波,一派內亂,鬧得四分五裂。可汗抓準時機,將東突的許多土地收入了西突。如今的東突幾乎已經不存在了。”
我有些始料不及。沒想到這兩年裏發生了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青道想必是殺出了一條血路,才當上了這可汗。我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帶兵打仗的王子,在和東突的鬥爭中難以為繼。我回來的時候,他幾乎是整個突厥的首領了。這兩年,想也知道多難。
我濕潤了眼眶,推了推侍衛道:“快去稟報吧,我現在就要見青道。”
一個白色袍子的身影走了過來,我仔細一看,圓圓的嬰兒臉,正是巴郎。
侍衛恭敬道:“巴郎大人。”
巴郎定睛看了是我,也是大吃一驚的模樣,開口探尋道:“是……蕭昀公主嗎?”
我一撇嘴:“叫我公主?難道你們可汗有了新可敦了。”
巴郎趕緊搖頭,神情恢複了正常,笑道:“那自然不會,是巴郎失禮了。”他望了眼王賬的氈布道,“隻是可汗此刻正在接見從中原來的客人,吩咐了不讓任何人打擾。當然,若是可汗知道是可敦回來了……”
我忙擺手道:“不必這麼著急,我等著他。”
隻是心中有些好奇,中原來的客人。中原人能和突厥有什麼牽連,若非皇室中人,尋常人也和西境人扯不到一塊兒去啊。難道是蕭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