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櫻傾離恨她入骨,卻同樣的是慶幸還好還有將離,不然這世上就真的沒有人可以記得還有一個櫻傾離存在過。
櫻傾離恨她,同時也不能恨她。
“將離,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了。求求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她怎麼能忘記那個姑娘用枯槁的手死死的攥緊了她的手腕,說著這最後一句話,鮮血不停的因為咳嗽從口腔裏噴濺出來,溫熱的腥鹹的血液就這樣淋漓的噴湧在她的手上,發上,衣服上,甚至臉上,死不瞑目。
櫻傾離是抱著自己偷來卻被狠狠砸碎的愛情含恨離世的,連帶著的還有對整個功高震主的櫻家的擔憂。直到將離答應了她,替她好好活下去的時候,她才能微笑著閉了眼睛。
如今,早已沒有了將離,剩下的隻有櫻傾離。
她隻有一個身份,就是鎮西將軍的獨女——櫻傾離。
所以,她能離開嗎?能避開這些紛擾嗎?
不能。
將離想清楚一切之後抬起頭來,堅定的看著君顏和冷七七,說道:“我知道姐姐和冷姐姐都是為了我好,但是阿離欠別人的一定要還清,不然就算離開也不得安生。”
“阿離,你可知道,在這裏糾纏下去,你會死的!”君顏看著她異常堅定的容顏,下意識的伸出手將她拉住,想將她拖走,但是她自己都是靠著冷姑娘才從那冰冷的地府爬上了人間,比將離好不到哪裏去,怎麼可能將將離拖走呢。
看著將離的眼神越發的堅定,到最後也隻好無力的垂下了手,迤邐在地的長發遮住了她本就雲霧翻騰的臉,整個人身體都散發出了森然的鬼氣。
“姐姐,阿離對不住你。”說著,阿離跪在了君顏身前,低垂著頭,“阿離本就在三百年前就該死了,如今苟延殘喘,不過是為了還三世的恩情,可是如今卻越糾纏越深,已經分不清了還不了了。”
她的話散落在君顏的耳朵裏,像是一錘重擊將她砸退了幾步遠,像是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踉蹌著後退。
她看著跪在她身前的將離,像是看見了當初的自己,也是這般決絕的不給自己留哪怕一丁點的後路,可是到頭來呢,那人什麼也不知道。
阿離,難道她的妹妹阿離,也要步上這條路嗎?
君顏想上前說些什麼卻被冷七七攔下了,冷七七向她搖了搖頭,對將離說:“阿離,你自己想好罷。”
說著將懷裏揣著的青玉瓶給了她,俯身道:“凡間的膏藥再是珍貴稀有也是治不好你的傷的,拿著這個。”
將離看著這手中的青瓷瓶和拓跋玉給她的銅盒,心中複雜起來。
冷七七的眼底也閃過一絲心疼,指尖向著她的額頭一點,安魂曲一樣的語調:“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將離閉上了眼,在冷七七的指引下走到了床榻,安靜的睡著了。
“冷姑娘,我可否陪我妹妹走完這最後一段時光。”
“你就這樣確定,她會代他死?”
“我的妹妹,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好吧,我隻求你莫要怪我。”
“怎麼會呢,這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吧。”
……
悉悉索索的對話零散的飄蕩在歲月和時光裏,熟睡的將離是無法聽見的,對話越到後邊越是蒼涼,最後被一道神光隱沒,留下滿院的東風。
盛春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