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冬天到了,樹上的葉子早已枯黃墜落,寂寥的院子顯得更加沉寂。不過彥天倒是也沒虧待她,吩咐了人拿了幾個火爐擺在她房裏防寒。平常慕蘭就呆在房裏看書休息吃飯,基本是沒再出過房門。
除夕那晚,彥天叫了她一起吃飯,畢竟是過年,一起吃飯總是規矩。一家四個人坐在飯廳裏,空氣仿佛在她坐下的時刻就開始凝聚,不知道是有多久沒走出自己房門了,沒和別人一起吃飯了,倒讓她有些不適應了。
廉馨一看到她,頓時臉也有些陰沉,不過沒說什麼,隻是不停地給坐在她身邊的彥天和哥哥廉謖夾菜,故作親密給她看。慕蘭隻是默默的吃著,頭也沒抬一下。彥天也幫她夾菜,不過在他還未伸進去的時候,她迅速地將碗往旁邊側了側,彥天隻好放棄。
“彥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出去逛夜市吧……不對,現在是一家四口了,還有我肚子裏的寶寶。”廉馨特意提高聲調,欣喜地摸了摸那個已經六個多月大的圓圓的肚子。
彥天眉頭微蹙瞥了一眼旁邊依舊表情紋絲不動,自顧自吃飯的慕蘭,最終點了點頭,他現在不好說什麼,也怕……她不接受。
倒是廉謖開口了,“妹妹,不是還有個二夫人嘛,說到底她也是過了門的。”
廉馨眉頭一挑,有些怒意地瞟了一眼身旁吃裏扒外的哥哥,沒好氣地說道,“是嘛,那二夫人要一起嗎?”
慕蘭淡淡地笑了笑,抬頭望向她,“不用了,我有苓香陪。”
“那就要苓香陪你出去走走,你很久沒出門了。”彥天緊接著不冷不熱地說道。他又不是一直緊閉著她,以前的那話想想也知道不是故意說的,而她還真從那後絲毫沒跟他提過她想出門,既然都是大過年的,也要出去走走的。
慕蘭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除夕晚上,街上花燈繁茂,熱鬧至極,人來人往的街上,大家都是一副大過年的喜氣樣子,除了和苓香一起挽著手臂的慕蘭,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悲。
兩人走到一個巷口,慕蘭又看到了那個賣桂花糖的攤子,賣糖的是個六旬老奶奶,臉上的皺紋也掩不去她那慈祥的笑容,叫賣著桂花糖。
不知不覺慕蘭的腳已經緩緩地往那邊邁去了。不知不覺,她又想起了以前和永觴一起來買糖,她推搡著他的手臂嚷嚷著要糖,嬌嫩的臉和撒嬌的可愛表情讓他每次都心動,他們你一塊我一塊的嚐著,尤其是她臉上笑像塗了蜜一樣的甜,隻是一塊糖,幾文錢就可以買一小包的糖,她也能笑得這麼甜蜜。
“蘭兒……”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夾帶著一絲驚喜。即使已經快半年沒聽過這個聲音了,但是她還是知道是他,是永觴的聲音。
他將買好的糖遞給她,她接過看著他,他是一個人上街的,連個丫鬟也沒帶,大過年的就一個人,臉上的神色憂鬱,看來他應該過得不好吧。
找個家茶館坐下,苓香一路有意沒意地偷瞄她,原本以為她會在看到永觴的時候高興地笑,可是她沒有,她發現小姐的臉色更加沉鬱了。
“你怎麼一個人上街了?”僵持的空氣終於被她開口打破。
他淡淡地笑了笑,眼底的憂鬱卻始終掩飾不過去,“就想一個人出來走走……你怎麼就和苓香一起?”
她也淡淡衝他笑了笑,“我不喜歡太多人。”
他怔了怔,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現在她卻有種清心寡欲的樣子了,難道是那家人對她不好麼?
終於忍不住他還是開口問了,“他們對你好嗎?”他還是關心她的。
“很好。”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竟然可以那麼淡然。其實他們對她還可以,不管大夫人的那些神色姿態,起碼作為偏房她沒受過太多為難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她發現現在他們之間居然也這麼沒有話題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可能是造化都告訴她要妥協生活了。
“這個給你……”永觴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粉紫色香囊,上麵繡著白色的木蘭花。
她從小就不愛做針線活,不過她知道,繡個香囊也是很費勁的,以前自己很想好好給他繡一個,讓他每天想她的時候就能拿出來聞聞,可是自己卻總是半途而廢,繡不好。
“是我繡的。”還沒待她開口問,他便搶先一步答了。
看著他臉上那抹明媚的笑,讓她怔了好一會,一個大男人居然要給她繡香囊,可以想象他為了繡這個要吃多少苦。她接過那散著幽幽香芬的錦囊,鼻頭一酸,仿佛又有暖流要從眼裏冒出,不過她一直極力克製著,不管怎麼樣,她不要他看到她這麼軟弱。不然他也會更加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