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靖瀾築起石碑,一座有些陳舊在坡上,已被泉水衝出印記,另一座嶄新在山坡之下。
他坐在地上,手指輕輕摩挲著陳舊的石碑,淚奪眶而出,墨靖瀾親手在邊境殺了霖襲,親手殺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有罪,他親手殺了他的救命恩人…。
片刻……墨靖瀾起身走到霖襲的碑前,隻是道:“霖襲,向師兄好好恕罪吧,請求他原諒你,原諒你的罪孽。”言罷,他失神的走出山穀,明明不很冷的風,卻叫他覺得如此冰冷。
這時,墨靖瀾被擁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清兒,你……”墨靖瀾口吻之中幾分驚訝。
清嫀不放開他,反而將他抱的更緊,道:“抱緊我,會暖和一些。”
聞她之言,墨靖瀾勾起一笑,滿是欣慰,他摟緊她的身子,依舊纖瘦的可憐,叫他不由疼惜幾分。
“別怕,以後我陪著你,好嗎?”清嫀擦掉他麵頰上未幹的淚痕,看著這樣的墨靖瀾她心痛到不行。這個滿是傷痕的男子,她明白,他的堅強隻是外表,為的是隱藏那可殘破不堪的心。
“好……”墨靖瀾勾起笑容,伏在她肩上,隻覺得溫暖許多,她驅散了侵蝕他的寒冷。東陵界外,幽州城西……青山碧水之中隱著一處安逸避世的庭院。
此處四季分明,正值深秋之時,院中,揚湶與清秋無聊的喝著靈犀山後千年一得的龍泉茶,徐若痕在屋頂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手中玉釵出神,嶁冥滄海倚在搖椅之上假寐,隻有雲起掌門正焦急的在門前徘徊,全然沒了素日的冷靜。
“涯主,你可有此生沒做過的事兒?”揚湶捏起落英,啟唇問道。
清秋問他所言,沉思片刻,道:“很多。”
勾起痞氣一笑,揚湶道:“那你可知這幽州城中的藍月美人兒?”
清秋無言,更像是懶得在說……
“涯主不妨去看,可知幽州畫舫船中流傳一句俗語,幽幽君心,何時歸心……”
“……”清秋隻品著茶,果然,慣有酒仙之稱的涯主大人,還是消受不得茶水之中的苦澀。
“若是無事可做的,都給我轟出去!”雲起氣不打一處來,麵色陰沉。
院中,侍從,婢女,與院中清閑幾人紛紛投來怪異的目光,儒雅翩翩,從不動怒的雲起掌門竟然還有如此暴躁的時候,真是,難以想象!而
屋中不時傳來痛苦的低吟之聲,使雲起更加擔憂,一時間氣氛分外……緊張。
終於隨著嘹亮的哭聲,孩兒降生,筱然累到脫了水,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氣一般倒在榻上癱軟在榻上,雲起從穩婆手中接過繈褓之中的小不點兒,丫頭很好看,想他多一些,這樣小便帶著幾分清逸出塵的氣質,雲起激動的心情之下更多的卻是心疼,他輕輕吻上筱然的額頭,身下之人的淚水不停的掉落。
見狀,雲起慌亂的將她輕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先生說了,月子中不能哭,傷身子。”說著,輕輕擦拭她的淚珠,筱然倚在他身上,好似一切隻是夢境,她輕輕啟唇,“雲傾,你記起來了嗎?”
雲起微怔,點了點頭,眸子中有些濕潤,卻滿是自責與悔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伴隨著淚水,滿心的委屈都湧上心尖,她在他懷中哭泣,“嚴雲傾,這三界之中隻有你這般欺負我,你這個混蛋,我最討厭你了,哼…。嗯…”
對啊,這個混蛋傷她最深,他對她這樣狠心,堅決,她的心碎了一地,再也拚不完整,可是為何一見到他,她就會覺得世間在沒有向他一般美好的人,如他一般幹淨的人,她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在近一些,她不得不承認,至今為止,她是心裏還隻有他一人啊。
“兮兒,此生此世我絕不負你。”說完,他俯身含住她的唇,分外柔軟…。其實筱然原諒他的另一個理由是眾人所不知的,那就是盡管幽芳百般誘惑雲起,可雲起掌門依舊潔身自好,不聞女色。
筱然睡去,雲起來到院中。便見院中四人隻剩下揚湶與清秋。
清秋依舊噙著笑意,道:“清秋帶司徒向掌門道喜,城主夫人她的產期巧好也在今日。”
此時的司徒玨城主初次當爹,心中亦是萬分激動,看著自己的兒子,還是有幾分感慨之意,他曾說,此生此世,隻得二者便可滿足,一位知己,二為好茶,至於……佳人,他不曾奢求,也不敢奢望,可當他遇到了梓陵,才知曉何為良緣。
“夙楓……怎麼樣?”雲起問道。
提到自家龍王,揚湶麵色微黯,歎了口氣,道:“魔尊歸位,龍王爺,將自己鎖在宮中。”
聞言,雲起一怔,這一日終於到了……
正宮之中,女子躺在冰榻,一層薄霜將她包裹其間單薄的衣料無法抵製冷意,她麵色微紅,輕閉雙眼,深溝的桃花眼越發魅惑,眉目修長,精致的鼻,高挺帶著幾分俏皮,唇,微薄而清冷,從骨子帶出的寒意與魅惑文痞的氣質相結為一,這才是三界的魔尊。
眼角的刺青由淺變深,隨著薄霜漸漸退去,殿中氣息恢複暖意,不在如此冰冷。
楚卿坐在她身邊,撫上她的麵頰,幾分輕柔幾分疼惜,心中好似落入羽毛一般,有些癢,有些難耐,多久了……他多久沒有像現在這般,近距離地看著她,自己的心多久沒有知覺了。
東陵後殿,嚴夙楓負手而立;光,映在雪貂毯上,並無溫暖之意,倒是透著幾分無情與冷清。
嚴夙楓輕歎一聲,其意無人知曉,或許他自己都不知,此時的他,很冷……心墮入風雪,將他冰封。銅鏡折射出他的影子,嚴夙楓走近,便可清晰看到那日獄中她滴落的淚,沒入在他的發間,隻是不知何時那淚化作霜,染在他的墨發之上……化成一片雪白,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後思念。
突然,天中飄起微風,卻有濕潤,冰晶伴著微風降下……魔界之尊淩薇辰歸位。
正宮之中,冰榻之上,一位女子,嫣紅的眸子,妖冶的刺青,絕美的眉眼,原本魅惑的眼眸卻如此迷惘,她眉頭微皺,發間一絲雪白分外顯眼,卻並不與她的氣質相違,更襯出她那如冰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