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靜今天可以出院了。
她換了自己的衣服,身體十分瘦削,衣服在她身上顯得有些肥大。
窗外,陽光正好。百花熱鬧地開著,樹木灑下一團一團的濃蔭。蟬鳴鳥叫,人來人往。這俗世這樣熱鬧,偏偏隻有她自己,無依無靠,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是狀告無門。
張誌斌把持著蔣氏,可是她這個名義上的繼承人卻落魄街頭。
護士來到門口,敲敲門,對蔣靜說道:“你可以出院了,辦手續吧!”
蔣靜心中酸澀。人生大起大落,從前前呼後擁,現在落魄了,卻一個人都見不到了。
她把收拾好的東西提在手裏,拿著單據去辦出院手續。
陳霆鈞也算仁至義盡了。辦完出院,蔣靜手裏還有1000多元。過去,這點錢隻是一瓶香水的價格,如今,卻是救命的錢。
前途茫茫,到底要怎麼辦呢?
薑綺年見到蔣靜出現在自己的書店,非常吃驚。
她在店裏,正在看書。門口一抹瘦弱的身影。她看過去,隻見蔣靜手裏拎一隻大包,穿一條非常普通的連衣裙,頭發在脖頸後紮成一束。一張臉不施粉黛,微微現出了怯懦的神色。
綺年心中暗驚:這還是蔣靜嗎?她身上哪裏還有一絲大小姐的風采?這樣想著,她放下手裏的書,向她招招手。
綺年領著蔣靜來到辦公室。
蔣靜坐下,可是半邊身體還懸在椅子外麵。
有人送來了水,蔣靜急忙點頭致謝。
綺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她開口。
蔣靜喝了一口水,環顧了一下綺年的辦公室。屋裏陳設著深棕色的家具,點綴著綠色植物和恬淡的水彩畫。辦公桌是一整塊木頭做成的,光溜溜的,放著幾樣精致的小物。
“真是你的風格!”綺年沒想到蔣靜居然說了這樣一句。這明顯是在套近乎,在顯示她們之間的就交情。好像當年,她們兩個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你不是來參觀我的店吧?”綺年微笑地提醒道。她無意於權謀爭鬥。對於蔣靜,她既不信任,也不憎恨。隻是,並不像再和她打交道了。
蔣靜倒是也不覺得怎樣尷尬,開口道:“你早就知道趙奕不是我的母親吧?”
綺年麵色平靜地點頭。
“那你能找到她嗎?我想見她。”
薑綺年不明白蔣靜要幹什麼,問:“見了又怎麼樣呢?你想報仇?”
蔣靜臉上都是淒惶,眼睛中卻閃爍著仇恨的光焰,說:“她不但騙我,還害我丟了孩子。”
“你可以報警。”
“報警?就算警察抓住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懲罰。她隻要說是不故意,我也沒有什麼證據把她怎麼樣。薑綺年,你看看我現在,”蔣靜說不下去了,一時喉頭酸澀無比,眼淚絕堤。
綺年有些惻然,拿了紙巾盒遞給蔣靜。可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我但凡還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來找你。我最不想在你麵前低頭。可是諷刺的是,我現在隻相信你,因為,隻有你對我沒有所圖。你幫我見她一麵,我想問個明白。”
薑綺年沒說話,她思考著。
這是一趟渾水,蔣靜現在這個樣子,見了趙奕肯定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到時候,無論出什麼事情,她都是有責任的。於是她說:“蔣靜,過去的種種我隻當沒發生過。我不想再和你又什麼瓜葛了。我不是什麼慈善家,但是出於對陌生人的同情,我告訴你一句——趙奕有家模特學校在順豐大廈。”
薑綺年說完,平靜地看著她。蔣靜明白,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她站起來,拎著那個大包走出門去。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薑綺年已經學會不泛濫同情心。她被害的還少嗎?吃一塹,長一智。到現在,至少也應該有些頭腦了。
蔣靜出了薑綺年的書店,先找了一家小店吃了一碗素麵。小店桌子油膩膩,蔣靜倒也不在乎了,一碗麵吃的連湯都不剩了。吃完了飯,她有些力氣了,到順豐大廈去找趙奕。
趙奕正在領著一群高挑俏麗的女孩練習走台步。雖然已經過半百,遠看,身材依然窈窕多姿。室內音樂隆隆,她察覺到的時候,蔣靜已經走到她的身邊。
她嚇了一跳,看見蔣靜的臉冷冰冰的,尤其一雙眼睛,射出迫人的寒光。
趙奕叫人把音樂關了,遣散了學員,帶蔣靜來到辦公室。
兩人坐下,趙奕點著一根細長的煙,夾在手指,雲霧之間仍帶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