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幣骨碌碌地在鑄鐵的台麵上滾動,當它停下來時,發出了悅耳的叮聲,引得整個酒館裏的四五個客人都伸長了脖子望過來。
酒館老板正在擦著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用眼角瞥著那枚黃得象塊新鮮奶油的小金屬片,他慢吞吞地說,“找不開。”
一枚金幣不算是筆小錢,即使不按黑市價折算,也有兩千銅幣的價值。烈酒不過隻有幾個銅子一杯,這家隻不過做做窮工人生意的小酒館,一下子還真的拿不出那麼多找零。
“那就每人三杯最好的酒,剩下一半是小費,另一半記在賬上。”淩漆微微牽動了下嘴角,勉強算是個笑容。
雖然,聽到淩漆這句話,酒客們沒有做出類似齊聲歡呼這樣的反應,但是,已經有人略帶著興奮地頻繁挪動座椅,一股微妙的熱呼呼的氣氛已經彌散開來。
隻有酒館老板頗有些處變不驚的風範,他不緊不慢地拿過幾個剛剛擦過的大酒杯,逐一倒滿。慢吞吞地,老板將其中最滿溢的一杯推到淩漆的麵前,可當他的手收回去的時候,那枚金幣神奇的不見了。
“先生的賬上還有九百二十五個銅幣。”酒館老板一邊在賬本上一筆一劃的記錄,一邊把賬目數字說得格外清晰。
淩漆嚐了一口杯中的烈酒,那種紮嗓子的怪異辛辣不由得讓他聯想起了野外的草籽晚餐。他望向上次那個老瘸腿坐的角落位置,那裏空蕩蕩的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淩漆出手太大,反而嚇到了那些窮工人。他們拿到了自己的那份酒,一邊小心翼翼的喝著,一邊偷眼窺視淩漆幹淨整潔的新外套。
酒館裏出人意料的安靜,工人們喝到免費烈酒的興奮,都被深深的掩蓋在緊繃繃的空氣後麵。就連酒館老板也縮在櫃台後麵,繼續埋頭擦起了他的酒杯。
淩漆微微地覺得有些不安,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沉寂,然後才對著小酒館裏的所有人說,“有位右腳有殘疾,用鐵棍做假肢的老工人,我想找他。”
“敬這位慷慨的大人。”總算,有一個瘦瘦的年長工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老福馬他今天沒來。”
“我不是什麼大人。”淩漆低聲地糾正說。然而,酒館裏依舊那樣緊繃,雖然所有的耳朵都豎著,但是,看來沒人在聽到淩漆的解釋後變得稍有放鬆。
“原來他叫福馬。你和他熟悉?有人知道他的家嗎?”淩漆又問。
那名年長工人略帶點惶恐地望了望其他人,思考了幾秒鍾之後,他搖了搖頭。
淩漆來之前,萬萬想不到這次交流會如此生澀。今天的幾名酒客麵孔都很陌生,似乎上次在這裏比腕力的時候都沒見過。無奈之下,他又扭頭麵對酒館老板。
“你見過我的,一周多以前,我和閥門比過一次腕力。”淩漆說。
老板抬起了視線,麵無表情地等著淩漆繼續,而手上仍舊機械的擦著酒杯。
“如果你還記得我,能不能麻煩您轉告老福馬,明天黃昏我再來找他。”淩漆說,“可以的話,我賬上剩下的酒錢就作為謝禮。”
酒館老板拿起筆來,在賬本中剛剛記錄的數字上塗抹了幾下,然後他又低下頭去,再沒多說一句。
今天隻能是這樣了,淩漆無奈離開酒館。可是剛剛走出大門沒幾步,他便聽到酒館裏被壓抑了許久的歡聲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