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李諾經受過嚴格而正統的拳擊訓練。圍繞著淩漆,他靈活地滑步跳躍,就像一條滑溜的遊魚。他的左拳遮擋著內收的下顎,而右拳彈簧般微微顫動,尋找著淩漆的空檔。
伴隨著腳步的律動,李諾似乎也逐漸地興奮起來了,他的眼神開始微微發亮,隱約點燃起了燥熱的火。
畢竟,與生俱來的自尊不允許他屈辱地放棄。也許,死亡真的是可以讓他擺脫內心痛苦糾葛的最佳途徑。但是,讓這個肮髒的鄉野小子輕易的殺掉自己?真是笑話。
那樣的話,貴族的尊嚴都會被丟到哪裏去了?
李諾的心頭又是一陣緊縮,為什麼自己又想到這個?他的眼光突然瞄到手臂上的李氏族徽,一隻優雅修長的紅鸛鳥,難以自持的憤怒突然狂烈地湧了上來。
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大叫,李諾猛地滑步上前,一套組合拳夾帶著銀光,炸雷一樣地刺了出去。
淩漆的眼前,又猛地一花。
短短的幾個小時內,連續兩次調用合金心髒促發的亢奮力量,已經讓他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了了。
還能堅持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用最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淩漆一拳轟向了迎麵飛來的刺拳。
硬碰硬的金屬對撼,發啞的劇烈震蕩聲聽起來讓人心扉都顫抖。一條細細的血線從淩漆肩部飆出,他肉體和機械手臂結合部位的肌膚經受過一晚的震蕩摧殘,終於支撐不住,被震得裂了。
李諾組合技法的第一下左刺拳突擊被淩漆的鐵拳撞回,也讓他胸口猛地一悶。這不是他以前接觸過的那些拳擊培訓師的打法,李諾腦中飛快閃念,腳下已經熟極而流地向左側滑步,拖曳著凶悍的側勾拳緊隨擊出。
在他腦海中,機械而空洞地回響著訓練師的組合拳口令,左刺、右側勾、左下勾……
然而,眼前的淩漆卻突然消失了。
側勾拳落空,李諾的左下勾拳卻一下子收不住,熟極而流的對著眼前空蕩蕩的霧氣擊出。就在這時候,腳下突然傳來哢嚓一聲巨大的脆響。
支撐著七分重心的左腿猛然間一空,李諾的金屬身軀失去平衡,翻滾著倒栽出去,撞上了旁邊的一塊巨型廢鐵。
李諾還來不及反應出到底發生了什麼,剛剛急速下蹲的淩漆又已經挺身上前,一條鑄鐵的機械手臂就像一條粗大的鋼鞭,劈頭蓋臉地抽了下來。
慌亂之中,李諾根本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急忙抬起雙臂護住最脆弱的頭臉。又是一下脆響,淩漆的鐵臂正好砸在李諾的右臂肘彎關節處。機械臂的關節處從來都是弱點,受這一下結結實實地重擊,竟然斷了。參差的斷口處,飛濺出幾塊小小的碎零件,幾條液壓傳動管被扯裂,泊泊地流著褐色的油脂。仿佛是血。
李諾一眼掃去,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左腿的膝關節也已經炸裂,冷汗立刻津津地冒出來了。
無論之前曾經多麼絕望地渴求用死亡解脫內心的痛苦糾結,但當死神真的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仍然難免求生本能的迸發,難免巨大的恐懼。
他驚懼的抬起頭來,正好迎上淩漆遍布血絲的雙眼。
“我確實沒有你改裝的那麼精良。”淩漆的身子微微前後搖晃,高高地舉起機械臂,那上麵仍然沾著上一場惡戰遺留的黑色血痕,他冷淡地說,“不過,這次該你死了。”
又是狂暴的一下猛抽,這一次,淩漆仍舊瞄準了李諾的腿關節。然後,是瞄準他另一條手臂的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