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司機出了門,李老板轉身拿過來一個椅子放在門旁示意讓姑娘坐下。可姑娘剛想坐上,她卻又把椅子拖到了身後。姑娘不解地瞪大雙眼盯著她,卻看到了一雙杏核一樣的眼睛正盯在自己的手指上。這眼神是那麼火辣辣地不依不饒,讓人看了心裏直發怵。啊,這不正是媽媽的那眼神嗎?聰明的姑娘猜透了李老板的心。
阿姨,你看不慣我的這身打扮是嗎?我知道,你們這一輩人肯定看不慣。可我這是工作需要,被逼無奈。不過阿姨請你相信我是幹淨的,至少現在還是幹淨的。姑娘心裏話可沒能說出口隻是默默地看著對麵的老板,委屈的淚花在眼眶裏轉著圈圈。
李老板忙收回了停在姑娘身上的眼神,掃視在店裏那把唯一的塑料靠背椅子上。又抬眼盯麵前立不穩當的姑娘,那正滴著水的褲子好象正流淌著艾滋病的毒素,顫抖的雙腿又勾起了她對一個孩子的同情心理。矛盾的心驅使著她的雙眸在椅子和姑娘之間來來回回地轉了幾個來回。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她找來一個塑料袋平輔在椅子上,把椅子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拿到了姑娘的麵前示意她坐了上去。
李老板拿出手機要打120,被姑娘那帶著美甲花紋的雙手按下了。姑娘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按著李老板的手,眼眶為儲滿了的淚水開了閘。
李老板猜不透這姑娘到底為了啥事這樣傷心。隻好上上下下地細打量,隻見她,滿頭青絲染了幾縷黃,高高地盤在後腦勺,濃裝豔抹的圓臉龐被細細的雨絲畫上了一道道細而均勻的豎條條,沿著兩腮順流直下,在那個圓嘴巴上淌開了一條淺紅色的小溪;湖水般的黑葡萄透出幾許驚慌、幾許憂傷和幾許期盼;一身深紅色的唐裝,胸部一朵粉紅色的絲繡牡丹顯得格外紮眼。畫了幾種野花的十指捂在胸前,一個地道的三陪女郎的模樣;可那稚嫩的眸子卻透出中學生的神態。她到底是幹什麼的?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呢?唉。80後的孩子呀,就是這樣,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再說好聽的,也不過是個小野雞(妓)罷了。不管怎樣,救人吧,野妓也是個人,也是個孩子呀,哪有見死不救的母親呢?何況又受人之托。李老板轉身拿過毛巾想為姑娘擦淨臉。可又一想:這大雨天的,本來就沒啥買賣,再對她來個救助那不太沒賬算了嗎?看她那打扮,她用過的東西我還能要嗎?又回身把毛巾換成了一塊衛生紙替姑娘擦著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掀開額前劉海,她看到女孩右邊臉擦破了一片皮,正冒著血絲;低頭看女孩身上、褲子上都在往下滑著水珠,李老板這才想起應該給她換件衣服。她打開櫃子看看自己的那件上衣,這可是件當家的衣服,她要是穿了以後我要還是不要?性病兩個字咬得她全身發癢,她輕輕地關上了櫃門。轉身來到連衣裙的架子上,扯扯這件又摸摸那件,心裏掂量:雖說都不算太貴,可最低價位的一件也是一百四十元,女孩能掏出錢來嗎?掏不出錢再要回裙子賣給誰?從這五百元扣除?又覺得有點兒說不過去。衣服也沒破隻沾了點水就讓人家陪,那也是太不合情理了。這也不是,那也不行,白送?這樣的天氣本來就沒人光顧,再賠上件裙子,我這是做的什麼買賣?她又轉回身來站到了女孩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