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握著石桌上的青花瓷蓋碗，垂眸盯著裏麵的洞庭碧螺春，“爺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慕老夫人沒有防備，也被慕老太爺的突然開口驚了一下。她雖然已經快七十歲了，但是身材沒有走樣，瘦高有型，穿著林家絲綢所裁製的玄色旗袍款式衣褲，有一種民國時期富家老夫人的氣度。
她從盤扣上取下老花眼鏡，戴上後盯著慕老太爺：“老頭子，你可別胡說八道！傷了甜甜的心！咱們孫子剛剛已經傷過她一次了！”
慕老太爺不理會慕老夫人的暗示，繼續對林莘甜開口道：“甜甜，修遠不是個沒有主見和判斷力的人。他既然跟這個叫沈夕夕的女孩領了結婚證，還費這麼多心思，連自己的名譽都糟蹋了，用來迷惑我跟你奶奶，那這個女孩也應該是有她的優點。慕家娶妻不為錢財，她雖然出身不好，但爺爺和你奶奶當年也是從窮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我和你奶奶從來不以金錢看人。”
慕老太爺到底是年紀大了，驟然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氣息有些不連貫，便停頓下來，喝了兩口茶，才又慢慢說道：“隻要那個孩子能安心做個好妻子，看住修遠，讓他別跟你們二叔似的胡亂來，爺爺會接受這個女孩子。但是，甜甜，你放心。將來你結婚的時候，爺爺和你奶奶會給你備一份大嫁妝，安歌有的，爺爺一樣都不虧待你，說到底，是慕家和修遠對不起你。”
慕老夫人聽懂慕老太爺的意思後，不免從藤椅上扶著陳媽的手半坐起來，雖然她不滿意慕老太爺的話，卻也猶豫了。
慕修遠已經28歲，要是他們兩個老人家再摻和下去，這真是到死都見不了重孫子了。可他們的孫媳婦怎麼能不是甜甜呢？
慕老夫人看著慕老太爺，厲聲道：“老頭子，你怎麼能說出這些話來！”
慕老太爺帶著無奈回道：“修遠是咱們的孫子，你還不知道他那個脾氣嗎？我雖然老了，可還沒到癡呆那一步。從小到大，修遠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忽然間就跟沈夕夕領了結婚證。還對咱們使障眼法，安歌也應該是修遠派過來的，否則，憑那個丫頭的性子，不可能在老宅住這麼久，還一天到晚陪著咱們！修遠這是認定了沈夕夕啊。咱們要是出麵逼著修遠離婚，不是被他哄騙，就是跟他起爭執，以修遠那脾氣，不得鬧翻了天去！老婆子，咱們老了，和修遠那小子折騰不起了。”
林莘甜的十根手指握緊了蓋碗，熱茶的溫度灼燙著她的指肚，讓她淚眼潸然。慕老爺子這麼快就接受沈夕夕，實在是讓她措手不及。
慕老夫人瞪慕老太爺一眼，用手帕替林莘甜擦了擦眼淚，“奶奶的好甜甜喏！奶奶把孫子寵壞了，讓奶奶的寶貝孫媳婦受委屈了！你放心，奶奶會讓修遠跟那個女人離婚的，你才是奶奶心目中的乖孫媳婦。我跟你爺爺都不承認那個女人，慕家也就沒人敢承認那個女人！就算是合法夫妻，她也是見不得光的妻子，奶奶一定會讓修遠跟她離婚的！”
林莘甜俯下身子，靠在慕老夫人膝蓋上，像親孫女般親昵：“爺爺奶奶，我知道，我說什麼，都像是在嫉妒沈夕夕，可我沒有嫉妒她。我隻是擔心修遠，修遠現在變了好多。他以前從不跟那些黑道上的人來往，現在被夕夕迷惑的，竟然還讓A市有名的地頭蛇禾二爺把我兩個朋友給，給糟蹋了。就因為我的那兩個朋友替我抱不平，說了沈夕夕兩句，沈夕夕就鼓動著修遠，找禾二爺把兩個女孩的清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