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單,你……”魏四怒道。
麥單毫無羞愧之感,“快些拿出,免受皮肉之苦。”
魏四內心起伏不定,在盤算是打還是不打。
“少囉嗦,快點拿出來,爺便饒你。”昨夜狼狽不堪的崔大強趾高氣揚地喝道。
魏四手伸向懷裏,握住短刀柄。
“他有刀,大家小心!”麥單立刻提醒。
魏四的手離開刀,掏出那五文錢,“拿去吧!”
崔大強驚喜著向前搶了過去便跑,眾乞歡呼著隨他而去。
五文錢能做什麼?魏四苦笑著想。五文錢可以讓我看透人心的險惡,五文錢可以讓我從此謹慎,不再輕易地相信任何人。
反正這五文錢不能讓我走到京城,就給你們吧。魏四拍拍身上泥土,重踏上向北的路。
這一路又是風餐露宿,看盡人間白眼。時饑時飽,苦不堪言,而下體的潰爛愈加嚴重。
在淋了今年第一場春雨後,魏四高燒不去,病倒在涿州北一座道觀前。春雨,是植物生命之源;春雨,是魏四躲不去的噩夢。
“把這討飯的抬一邊去。”清晨,碧霞元君道觀主持虛清道長一走出便聞到臭味,忙捂著鼻子對弟子喊道。
道士們上前把魏四抬到一旁,然後紛紛跑去洗手,以洗掉手上汙物。
“抬遠點,今日我大師兄來咱道觀。”虛清不滿意。
“你去,你去。”大家紛紛推讓,向觀內退去。
虛清見隻剩兩人,隻好道:“玄仲,玄衝,你倆去吧。”玄仲憨厚老實,玄衝是觀內年齡最小的道士。
二人上去,使勁抬魏四。玄衝才十來歲,人又瘦小,哪能抬起。玄仲力大,使出蠻勁將魏四拖得稍遠。
“師兄輕點,很疼的。”善良的玄衝見被拖的魏四表情難受,忙道。
“嗯。”玄仲慢了下來。
“放下吧,師傅進去了。”玄衝回頭看師傅已不在,道。
魏四呻吟著,“水,水。”
玄衝忙跑進去用瓢舀水。“幹什麼去?”大師兄玄空問。
“他,他要喝水。”玄衝指指門外。
“那種汙穢之人,休要理會。”玄空將瓢搶過來仍進缸中。
玄衝急道:“他,他快死了。”
“死就死了,關你何事。”玄空不以為意。
玄仲進到院中,見玄空欺負小玄衝,擋在他身前。
“大師兄不讓我舀水給那人。”玄衝見來了靠山,馬上告狀。
“哼。”玄仲徑自到了缸前,舀滿一瓢水。“走。”與玄衝走出。
玄空沒敢吭聲,不是因為玄仲個大力氣大,而是因為誰都知道他是主持的兒子。那時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喝完那瓢水,魏四艱難地靠到牆壁上,仰麵享受陽光的照射。“謝謝你們。”望著眼前兩位道士,他發自內心地道。
“玄仲,玄衝,快些去打掃,還呆在那作啥?”虛清道長的喊聲傳來,兩人趕緊回到觀中。
炙熱的陽光未驅逐出魏四身上的寒意,他在昏昏沉沉中閉上眼。
“虛清,這位便是鴻臚寺丞李可灼大人。”道觀來了兩人,虛清率弟子出門相迎。
鴻臚寺不是寺,是當時的官署名,主要負責接待外賓之類的外事活動等。
“久仰,久仰。”虛清忙施禮。
“聽虛玉道長說道長的煉丹之術頗為高明,可灼特來請教。”李可灼未著官府,一身直袍,中有腰扣。
虛清剛想謙虛,見師兄在使眼色,忙笑道:“抬舉,抬舉。”
“虛清,李大人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有所隱瞞哪。”虛玉一揚拂塵,道。
“那是,那是。李大人,裏麵請。”虛清馬上恭迎。
眾人入內,耳聞一切的魏四搖頭而笑。這對師兄弟在演雙簧呢,那個李大人身在其中,猶自不覺,隻怕要被騙去好些銀兩。
太陽正南,魏四艱難地移動到陽光直射下,稍微舒適些。
“給你。”玄衝跑過來,扔給他一個饅頭,然後趕緊跑回。
這小道士如此善良,若我魏四有朝一日發達,必會賜他座大道觀。搖著饅頭的魏四心想。中國的道觀以武當山最為有名,就它了。魏四露出笑容,仿佛自己已可支配天下。
太陽緩緩西下,魏四又移動位置望著滿天紅霞。
“虛清道長,請留步。”李可灼回頭道。
虛玉又叮囑道:“師弟若再煉出上等仙丹,必須要先給李大人。”
虛清滿麵笑容,“自然,那是自然。李大人一片赤誠之心早已感動貧道。”不是那幾十兩銀子把你感動的嗎?
李可灼心滿意足地揣著求得的“仙丹”與虛玉離開,一路上還在不斷誇讚虛清煉丹之術的高明。
虛清也很心滿意足地揣著銀兩回到房間。早知道這李可灼如此好騙,我應多要些銀兩。他竟突然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