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在傍晚時分來到海波寺前。進出的宦官很多,由於怕碰到相識的,他站在牆角邊,低著頭。
果然有認識的人,魏四猛然發現鄭貴妃親信龐保和劉成二人說笑著走入,忙緊緊身上棉襖,將整個麵孔都快蒙住。其實他二人並不識魏四,不用這麼緊張。
寒風嗖嗖,魏四久等,人還未來,隻好不停跺腳搓手保持體溫。
“劉公公的人嗎?”終於過來一人,身材瘦小,身著黑衣。
“是。”魏四抬頭後忙又低頭,使勁拉起襖子,裹住整個麵孔。這人竟是孫暹曾經的管家劉明。
劉明有些慌張,正不斷四處張望,冬夜烏黑,沒認出對麵是魏四。“這個拿去,若劉公公有誠意,三日後重澤樓麵唔。”說著,遞給魏四一封信箋,然後轉身離開。
果然很簡單。魏四不再停留,趕緊回宮去了直殿監衙署,王體乾今晚值班。
“辛苦,辛苦。”王體乾未睡,正借燭光夜讀。見魏四回來,忙放下書,接過信箋。竟不顧魏四在旁,急忙打開觀看。
“那人還說若公公有誠意,三日後重澤樓麵唔。”魏四補充道。
王體乾頭也未抬,“哦,你回去吧。記住,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魏四明白。”
可能考慮到僅這句話難以封口,抬頭和顏悅色地道:“雜家不會忘記你的辛苦。”
劉明與王體乾會因為什麼聯係到一起呢?回到房間的魏四想不明白。
春節將至,宮裏忙碌起來,事淨房進了一批新馬桶,張遜和魏四去領,卻被拒絕。理由是沒有仁壽宮和慈慶宮的。
張遜搖著頭道:“都已兩年沒換,真是看不懂哪!”
有什麼看不懂的。這兩宮不被皇上重視,自然也就不被所有人重視。魏四道:“咱們也隻能徒呼無奈。”
“你以為小老頭我真看不懂啊,隻是憋心裏難受,又不好說,還不如看不懂呢。”張遜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麵。
是啊,還不如看不懂呢!魏四苦笑搖頭。
終於碰到王安,當魏四正往王才人處淨房去時,王安和魏朝迎麵走來。
“王公公。”魏四行禮。
“哦。”王安應了聲,仍繼續前行。
在景陽宮裏曾答應過的事一直揪著魏四的心,他趕緊追過去,又大聲喊道:“王公公。”
“你個奴才怎麼這麼煩。”魏朝回頭罵道。
王安也回頭看了一眼,覺得這人似是見過,“你是……”
魏四立刻答道:“小的魏四。王公公,咱們在珠市口有過一麵之緣。”
“哦,原來是你。”王安想起,“你現在事淨房做事?”
“正是。”
“那好,雜家記住了。這有急事,以後再聊。”王安為人和氣,說話也很和藹。
不行,得趁這個機會趕緊把那事說出。“小的不敢耽誤公公時間。那日在景陽宮打掃淨房,代為傳話,王恭妃甚為想念太子。還請公公能夠轉告。”
王安歎口氣,“好的,雜家記住了。”
“說完沒有,快去忙活!”魏朝喝道。
魏四應諾離開。
“太子已多次求過皇上,但從未得到應允。”王安的聲音略顯悲涼。
“嗷。”魏朝應後突然有了好主意,“為何不讓太子去求皇太後呢。”
王安停下腳步,喜道:“雜家之前怎未想到。魏朝,還是你腦筋轉得快。”
“是公公的栽培。”魏朝心中洋洋自得,表情仍很恭敬。
王安抬步,“雜家剛才交代的事記住沒有?”
“牢記在心,不離太子左右。”
“雜家年歲已高,行動不太方便。有你跟著,雜家放心許多。”王安道。
“是不是有人要對太子不利?”魏朝敏感得感覺到些許異樣。
“防患於未然。”王安並未告訴他那日汪文言來彙報的事。說實話,他也不是很相信。但為防萬一,他還是把魏朝安排到太子身邊。魏朝三十餘歲,身強力壯,這宮裏除了他隻剩下那些老邁太監。至於宮門守衛,他更不放心。太子不被皇上重視,這慈慶宮自也不被錦衣衛重視。常常是敷衍了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殿門處空無一人。
王安又叮囑一句,“聽聞你最近與客氏走得很近,切要收斂些。”
“魏朝記住了。”魏朝低頭答道。話雖這麼說,但客氏妖嬈嫵媚的身影不停在眼前晃動,令他的心癢癢的。
而此時,客氏蹲著馬桶的優美姿態實實在在地展現在魏四麵前。他隻以為淨房內無人,徑直進入,於是他聽到一聲驚叫,“啊……”。
“我,我……”魏四一時不知說啥,也忘記退出,傻傻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