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出劉鋌大帳,遇到李善載。他看見魏四進帳,一直在外候著。
“魏四哥,那晚的話到底什麼意思,我實在想不明白。”
魏四避開他的問題,“你的腿腳不方便,行軍時要小心些。”
李善載昂頭道:“不錯,我的腿腳打小就有這毛病,但我絕不會辱沒祖父的名聲。”
魏四苦笑,拍拍他的肩膀,“不說了,用不了幾天你就會知道我的意思。”
“你看不起我。”李善載有些憤怒,“看來李爺爺所說的全是假的。”
魏四搖搖頭,“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你呢,別忘了,論殘疾,我是閹人,比你還殘疾。”說完便離開去聚集淨軍。
李善載望著魏四的背影,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他本以為巧遇魏四會是讓人高興的事,但事實卻相反。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曾見到大金使節去拜會薑景立,而從之後朝鮮軍的行動來看,很明顯是躲在後麵敷衍,所以他帶著手下那些被淘汰的火器手來投奔劉鋌。
他當然沒有錯,錯的是魏四,錯的是魏四知曉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
魏四率淨軍的到來果然加快了開路的速度,祖天定討好般地不斷恭維魏四的厲害,並一再感謝他幾次在劉鋌前的解圍。
淨軍的到來確實加快了行軍速度,但在牛毛嶺,金兵砍下山間聳天大樹,將夾在高山深水間的狹穀堵得嚴嚴實實。
祖天定令手下加緊搬開,但這樹木參差不齊,交叉在一起,道路狹小,過去的士兵人數多也無益。劉鋌部就將趕到,又要受責罰了。他煩悶地大罵士兵們的手腳慢。
魏四將周邊環境觀察一下,立刻提議用火攻。祖天定聽後大喜,令士兵們帶著火器和引火物攀上山坡,撒下油脂,發射火箭。頓時大火熊熊燃燒,整個山穀濃煙彌漫。
一個時辰多,劉鋌率部來到,火勢已降下,障礙物燃燒殆盡,將祖天定好一通誇讚。
小股金兵的騷擾從未停止,時而從高山之頂扔下巨石,時而在穀中小道挖個大坑做個陷阱,致使明軍行動緩慢,直到太陽下山才到牛毛寨。
本以為在牛毛寨會遭到金兵的阻擊,誰知金兵早已遵大汗之令將寨子毀掉,撤到深河一帶,隻有十幾個或老或殘的阿哈被遺棄在這。
寨子裏空無一物,明軍士兵們氣憤不已,竟將那些阿哈吊起肢解以發泄怨氣。魏四看見忙向劉鋌彙報,希望他能阻止。誰知劉鋌“哈哈”大笑,“大戰在即,讓士兵們先嚐嚐血腥,有何不可。魏四,這事你甭管。”
魏四無奈回到淨軍營地,見周永輝帶著幾人吆喝著出去,問去做甚。
“殺金人!”周永輝興奮大叫。
魏四怒喝:“小馬、小虎,立刻往各營傳我令,我淨軍中凡殺手無寸鐵金人者,立刻逐出。”
周永輝還想爭辯,小馬已向前輕聲道:“還不回去,想離開咱淨軍嗎?”
次日,劉鋌本欲繼續進軍,但見士兵們疲憊不堪,再加上朝鮮軍還未到,隻好下令在牛毛寨暫歇一日。
魏四站在高處向西遙望,直望向正在誓師的西路大軍。
任張銓和趙夢麟等人如何苦勸,杜鬆不改主意,決定提前出兵,楊鎬親臨誓師現場。
大致一樣,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動,然後祭神。
幾乎完全一樣,一頭待宰祭祀公牛掙脫韁繩並撞斷帥旗。
完全一樣,從上到下,每個人驚呆了。
完全不一樣的是這頭牛非遼陽誓師那頭,因為那頭已被屠宰。
牛最終被抓住,被宰掉,被擺在祭壇上,可心情卻徹底改變。
祭神完畢,張銓不失時機地繼續進言,“未出征便斷旗,大凶之兆,這是上天的警示,總鎮現在收回成命尚還有救。”
趙夢麟跟著道:“離會師日期尚有時日,今日出征,孤軍深進,犯兵家之大忌,請總鎮三思。”
杜鬆的心因這事出現忐忑,但曾經輝煌的戰績蒙住他的大腦,“隻是意外,何足掛齒。”
楊鎬的臉色本很蒼白,他露出笑容掩住,讚道:“杜將軍威震邊關,百戰百勝,小小女真自不在話下。”
張銓毫不掩飾地向楊鎬投出厭惡的目光,又轉而繼續勸杜鬆,“女真鐵騎已非比從前,八旗雄兵足有十萬,萬不可輕敵。”
“哈哈,那又如何!”杜鬆一指將台下整齊陳列的火炮,“我大明火炮必可將之碾成齏粉,化為灰燼。”
張銓、趙夢麟仍要相勸,杜鬆不耐煩地道:“出征在即,兩位怎可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若是害怕,皆留在後軍便是。”
兩人相望,無奈之極,唯一的期盼是劉鋌的東路軍能提前到達赫圖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