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截然不同(1 / 2)

馮夢龍不再說話,隻顧喝悶酒。徐光啟勸了幾句,他也不聽。

魏四道:“我猜馮先生一定是在責怪魏四在刑部說的那些話吧?”

“是啊,不管怎樣,你也不該在那時候落井下石。”楊守勤幫馮夢龍回答。

“嗬嗬,落井下石?你們覺得我魏四是這樣的人嗎?”魏四苦笑不已。

馮夢龍的表情是鄙夷的,“可你的所作所為不就是這樣嗎?”

“我還想問三位兄長一個問題。”魏四不回答,“你們希望自己離開人世時是心懷怨恨還是心安理得?”

“當然是心安理得。”馮夢龍已有醉意,“雖然我寫的那些東西不被世人理解,但我仍會繼續寫下去。隻要在我有生之年寫完,我就會心安理得地離開,因為我相信後人會喜歡,會流傳,一世,兩世,甚至百世。”

魏四點點頭,“不錯,先生的‘三言’必會流傳百世,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位。”

“你,你說什麼,三言?”馮夢龍驚奇喊道。這時候的他還沒有整理他的集子,所以書名還沒想好。

魏四順口說出,頓時有些後悔,但既然已這樣,便幹脆道:“不錯,馮先生的那些短篇傳奇小說不就是‘警示、醒世、喻世’的嗎?”

警示、醒世、喻世……馮夢龍心中默念不停。

“說的好。”徐光啟道,“馮兄的集子何不就以這些為名呢?”

馮夢龍似沒聽見,沉吟片刻,突然狂笑,“哈哈,有了,《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三言,哈哈,魏老弟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就是這三言。”

“我就說過我這弟弟非尋常人嘛。來,為馮先生的書名幹杯。”楊守勤趕緊趁熱打鐵,緩解沉悶的氣氛。

四人開始相互邀酒,一掃先前陰霾。

徐光啟還在想著魏四剛才的問題,“魏兄弟為何有那一問?”

“我不過是希望熊大人走得心安理得罷了。”魏四道。

熊延弼難逃一死,但他始終覺得自己無罪,是含冤而死。但在魏四的分析下,他深感罪責,也就死得安詳了。這就是魏四的用意。

另三人都是聰明人,明白過來,不再怨恨魏四。

直到深夜,馮夢龍爛醉如泥,便在楊府歇息。而楊守勤也醉得厲害,魏四與徐光啟向馬翠雲告別,出了楊府。

“徐兄的才能在翰林院實在浪費。”兩人分別時,魏四突然歎道。

徐光啟也已醉得厲害,“哈哈”大笑道:“那魏老弟給我找個發揮才能之處吧。”

徐光啟也許隻是一句玩笑話,但魏四卻記在心裏。

這晚,有兩人也在飲酒,是趙南星和鄒元標“二君”。兩人說起嶽陽樓賞《牡丹亭》一事,既興奮又有些感傷

當時的六人自那次後便未聚過,顧憲成已故去,高攀龍掌東林書院,李三立在前次黨爭中罷官,湯顯祖仍在寫著他的戲劇,倒是他二人重返朝堂。

講起今日刑部之事,鄒元標歎道:“不成想一個內宮太監竟有如此見識。”

“南皋,你說他叫甚?”趙南星凝眉問。

“魏忠賢。”鄒元標答道。

趙南星想了想,“莫非就是賜婚賜名那位魏四?”

鄒元標點頭,“正是此人。”

“南皋還記得那句預言嗎?”趙南星問。

“儕鶴是說‘誰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亂朝綱’這句?”

趙南星道:“八千女鬼,魏也。若賜名情有可原,可這給太監賜婚亂了朝綱,似乎能對的上。”自從看破那個預言後,他對魏姓者便有天然的警惕。比如魏光徽雖是好友之子,但麵相奸惡,所以來求見時被他拒之門外。

鄒元標笑道:“儕鶴你未免有點牽強附會,他一個太監,如何能亂朝綱?賜婚乃萬曆帝所為,要說亂,是他亂。”

“不可大意,我朝有過劉瑾、王振、曹吉祥之流,不都是內宮太監嗎?”趙南星表示反對。

鄒元標道:“但也有前朝馮保,今朝王安,不是嗎?”

趙南星笑著點頭,“南皋說的也是,也許是我大驚小怪了。”

這時趙點唇進來,鄒元標讚道:“看這侄女標致的,儕鶴,你好福氣。”

“嗬嗬,本是將她留在家鄉的,但這不硬是跟來。”

“鄒伯伯、爹,你們在談什麼呢?這麼晚了還在飲酒。”點唇這兩年身材又高了,愈加秀美可人,淺笑問道。

“嗬嗬,在談一個人呢。”鄒元標笑道。

點唇姑娘比前兩年端莊許多,“伯伯與爹談論的人必是大人物,是誰呀?”

趙南星擺擺手,“宮內太監而已,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