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恍惚幾秒,嘴角噙著笑靨,垂下眼眸淡淡的說:“要熱一熱嗎,這是我送給別人的,可惜他不要。”
夜晚的空氣冷得如薄冰覆蓋,站在樓下,冷氣倒灌,實在不是件舒服點的事情。
秋色總是淺的,淺得叫人有些胸悶,空氣裏有青草味,還有樓上好幾處人家傳來的飯香,嫋嫋的炊煙從窗門的換氣口飄蕩出來,讓人心頭不知湧上什麼滋味。
蘇暖暖話落,呆滯了一下,法蘭克嘴角輕勾,笑容有些許僵硬,語調還是平和溫柔的:“先請我進去可以嗎?”
“好。”她點頭,很乖,笑容姣好,語氣輕柔。
進了房間,沙發很大,很舒適,法蘭克環顧四周,白色幹淨的牆壁,茶幾桌椅,書櫃筆記本電腦,輕便簡單,窗戶也很牢靠,房門也看起來很安全,他心裏舒了口氣,壓在心底很久的擔憂倒有些消減了。
兩兩都沒有聲音,屋子小,有點擁擠和不適。
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法蘭克抿著唇,眉梢微蹙,喉嚨發緊,滿腹好多的絮語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直到她給他倒了杯茶放在茶幾上,然後問:“要看些電影嗎?”
好似也沒什麼事情,法蘭克點頭,瞳仁很深,深藍色的光澤泛著溫柔,輕輕“恩”了聲。
放了碟,彼此隔著些許距離看著屏幕,沒有打一盞燈,光影流動,打映在男女臉上的模糊不清的光線,交錯錯綜,屏幕上星星點點的小雪花閃,粵語慢慢講過的對白。
那是從遲歡家拿來的片子,蘇暖暖以前是不看香港片的,好萊塢的片子那麼多,年輕浮誇的時代,誰不是愛看大片,她也是如此,遲歡其實也是的,隻是很多時候,等你累了,不那麼起勁了,就會愛上粵語的靡靡婉轉。
剛回國的時候,蘇暖暖是和遲歡一起看的,那麼多影片,她問遲歡借走了此刻正在放的《阿飛正傳》,其實當時隻是隨意,如今想起也許是潛意識的刻意。
長鏡頭的拉放,聲色光影,男女間奢靡厭倦疲乏的台詞。
濃烈的懷舊味,隻字片語,或是簡單場景串聯的複雜糾葛,男女愛恨,許許多多個背影黑白閃爍。
“……很好看?”
很安靜,電影放了大半,法蘭克終於出聲,蹙了蹙眉,望向一臉出奇專注的蘇暖暖,看著她眼眸專心卻又渙散,心裏一緊,不知是什麼滋味,就那樣生生的死死攥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重重喚了一聲。
“暖暖。”
“噓——”
一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她笑,很多年後,法蘭克回想起來,總是記得今天她笑的次數特別多,他其實應該奇怪的,奇怪她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問自己,為什麼來,為什麼不再陪著你的那個老女人,為什麼……從前,她聲聲歇斯底裏的質問,他疲於應付,隻是安慰她,再不然索性等她冷靜下來。
現在,她不問,不問為什麼,不問任何事,他反倒希望她問,如果她可以問他,你今天為什麼來。或許他就終於可以開口,今天是我生日,我想你了,暖暖。沒有老女人,再也沒有,我們重新試試好不好。
可她不問,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誰都希望有台階下,人總是希望別人給自己一個台階,可孰知,人等台階等多了,也就失了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