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此恨人人有傷心(西歡篇)(2 / 3)

聞言,遲歡臉上難得有了笑靨,很輕柔的撫摸著還沒顯懷的肚子,然後想到了什麼,笑了笑,聲音很輕緩的說:“不管男女,都叫‘子布’。”

“織布?”方鏡一聽,愣是沒反應過來。

“恩,因為他爸爸以前是做裁縫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遲歡嘴角微勾,麵上是淡淡的笑意。

這時,方鏡才真正的知道了遲歡的丈夫的職業,原來是當裁縫的。

當然,後來,她才知道,遲歡有多謙虛隱晦,如果West Gu是裁縫的話,巴黎那些剛冒出頭驕傲視人的中國年輕設計師有多少人敢說自己不是裁縫!?

探監的機會並不多,她每天都數著日子,每一個月也隻有一兩次。

知道她懷孕的消息時,她見他呆呆傻傻的難以反應,她想起,原來他的這般愚蠢還真有,問了她兩三遍,然後五六遍自己反複呢喃才回神過來,傻笑,惱怒,然後是緊張。

最後,是凝視著她,溫潤的笑。

其實,他的眼角,額頭都有了絲絲的紋路,可是幹淨英俊,墨黑的眼眸,狹長的眼角比年輕時更利落冷雅,對著她,溫柔的勾唇淺笑,眼睛微微眯著看仔細看她的腹部,眼角已經有了細細淺淺的紋路,有些許滄桑,但不掩其氣質。

她對他說:“顧方西,我等你,直到等到不能再等。”

他垂下眼,撇開頭,默然不語,眼眶酸澀濕潤。

這一年清明時節。她來到蘇暖暖的墓前,已經有人站在那裏,墓地的風是蕭瑟的,那人的衣服破舊不堪,與氣質不符。

“我常常發現,這些年有人給暖暖的墓前清理打掃,還有每年準時有送上花束,我一直想著能替暖暖謝謝這個人,沒想到,這人是你。”

法蘭克藍眸微眯,語氣平緩。

放下白色的菊花,遲歡淡淡笑了笑,聲音也極其平靜:“剛開始,因為她是我朋友,所以這些年時常來看她,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死會和方西有關,不過現在有點恨她,如果不是她,方西也不會被你遷怒。但這些年都來看她,也不想計較這一回了,何況我現在當母親了,凡是也要為孩子積點福,不想多為他人煩惱。”

聞言,法蘭克將視線移到她的腹部,眼神微微一柔,下意識的胸口一舒,臉色也不緊繃,半晌,蹲下身,除了除墓前的雜草,語調略略哽咽的失神呢喃:“她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遲歡,你說的沒錯,也許害她的人真的是我,可她愛顧方西,她要的,無論如何我都想給她,就算逼不了顧方西死,我也不能讓他好過。”

“她死的時候,跟我一起看片子,她還跟我迷迷糊糊的說,她最愛的那句台詞。‘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隻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裏麵睡覺,這種鳥一輩子隻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從那句台詞出現,有‘死’這個字,我就該發現的,可我沒有,我沒有!就差了那麼些,就差了那麼點,我這一輩子都要活在悔恨裏,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恍惚的喃喃,直到男性嗓音哽著著顫抖的說著,不避諱遲歡,壓抑了那麼多年的苦,甚至是想破了一個洞,破了閘門一樣傾斜。

“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見她睜著流血的眼睛望著我,我每天每一個晚上都睡不著你明白嗎!?我隻想為她實現願望,她想要的,就算我不能給她,我也要努力做到。”

“……”

遲歡聽著,一步步垂著羽睫退後,不出聲,耳鳴作響,心跳漏了幾拍。

台詞,死亡,還有鳥。

是什麼,她努力發抖的想……是《阿飛正傳》。

當時,她和蘇暖暖看了好多片子,可她隻中意這一本,求她送給她,她也沒做多想,就給了她,但蘇暖暖當時好像還回送了一樣東西給她,對她說:“遲姐,禮尚往來,我平時喜歡攝像和錄聲音,要不這樣,我拿你的片子回去,我送給你另一張片子,我自己錄的哦,哪一天你要是見不到我,想我的時候就看看,這裏有我的秘密,要替我保管,不能太早偷看啊。”

她也記不得,隻覺得她說話迷迷糊糊,恍惚不清,語句隱晦,說到秘密,遲歡平素最不感興趣的就是他人的秘密,最不願意透露的就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提到秘密她更是想也不想便放在了箱子裏,一來平日裏工作忙,二來,既然是秘密,還是少知的好。隻是替她保管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