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誰守身如玉(全文完)(2 / 3)

吃得太撐了,以至於走路都有點晃晃悠悠的,在場她隻管吃,盡管周遭的目光都滿是好奇震驚毫不避諱的全都向她湧來,她還是隻專注於美食,鼓著腮幫子,伸出大拇指直點頭:“好吃,好吃,白吃白喝就是這點好。”

“你喜歡就好。”他垂目微笑,伸手自然的擦拭她嘴角的湯漬,勾唇半眯著藍眸,法蘭克摸摸她的頭顱,語調溫軟。

接下來的日子,他排開了所有正事陪她逛遍了巴黎,那日搭乘著電梯到了拿破侖博物館, 再往凱旋門頂樓, 遙遙的看,能經香榭大道望至盧浮宮方向,另一邊可以遠眺拉德方斯凱旋門,整個巴黎市區都好似在腳下,在眼中,在掌心中。

“你不怕偷懶賠了公司嗎?”揚眉微笑,鮮活的生命力在這一張玲瓏剔透的臉上體現無遺,她眉目清晰明亮,抬頭的時候,眼眸澄清又透露出幾絲狡黠靈動的味道,漫不經心,好似閑話家常的問道。

風從耳際拂過,微涼,風景甚美。

“不怕,以後都會是你的。你十歲那年,我就已經在為你打工了。”半似玩笑,莞爾,深邃深陷的輪廓有歲月的疲憊的烙印,還有深刻五官不曾褪去的俊朗,隨著年齡已然由內而外的軒昂成熟之氣。

“你倒快比我爸更疼我了。”她一下怔了怔,隨即輕快一笑,低聲呢喃道。

他提起的這事,她也忽然想起,那份文件,她不是不知道,每當她想起來讓母親幫她推掉的時候,她母親卻常說這人固執估計送出了手是不願再拿回的,反正說起來也不痛不癢,擱在身上也覺不出重量,她也就當做隻是些廢紙吧。

“你爸爸,恩,他沒事總打你嗎?”想到那日,他眉頭一蹙。

“恩,他沒事的時候老打我,真正有事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打我一下,有時候在學校跟人吵架了,被打了,他倒是先問我有沒有打贏,若是打贏了說不定他能放我一馬……嗬嗬……”說著說著,她不禁笑出聲,梨渦微現。

聞言,法蘭克眉眼一深,給她披了件外套,然後薄唇上揚,聲音低啞略失神的說:“他是一個好父親,子布,你父親是一個幸運的男人,也是個好男人。”

“他好像……不太喜歡你,你倒是對他評價挺高的。”吐了吐舌頭,她俏皮一笑,眼底有些薄霧,今天的天氣霧還是多的,看下去灰茫茫的一片但別有一番意境。

歐洲的建築物總是那番淩然而複古,高高尖尖的,仿佛不會倒下。

“我也不太喜歡他,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停留在她頭頂的手忽然一攥,扯疼了她的發絲,惹得她嘶了一聲,他一緊張,連忙道歉檢查她有沒有事,然後眼一垂,才恍惚的發現,指尖殘留了幾絲她的青絲,還有些餘溫,怨不得她剛剛腳都跺了起來。

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他別過頭,目光仿佛失焦一樣,嗓音出奇的低啞,接著剛剛的話道:“我不喜歡他,可我羨慕他,他有你,有你母親,有讓他能繼續愛的人。”

“阿——嚏!”高處總有寒意,她打了個打噴嚏,抽了抽鼻子,鼻尖有些發紅。

耳邊吵雜,周遭皆是人聲鼎沸,寒氣彌漫,他瞧著她縮著腦袋可憐巴巴的,倏地笑出了聲,眼角間笑起來皆是紋路,比年輕時少了淩厲多了清潤,深色的藍眸如深夜的海此刻卻微放晨光,無形溫暖,他伸手趕緊給她係緊了圍巾,帶著她走下去。

晚上,他送她進門,他幫她安排的,他總統套房隔壁的房間,剛關上,她卻沒有忽略他他關門前轉身那臉色的鐵青有些異樣,她也沒多想便睡了,隻是這一晚上總似有似無隱約總聽得見隔壁傳來不歇的低吼聲,仿佛疼痛難忍如獸的低鳴。

她第二天問起,他才淡淡的回了句:“沒事,頭疼,老毛病了。”

聞言,她應了聲,也不做多想。

最後在機場,她與他分別,她進安檢處,回頭,眉眼彎彎的與遠處的他揮手,他點頭也伸出手,揮了揮,看著她筆挺嬌小的背影慢慢從眼睛裏變成一個小點,直至消失。

飛機的轟鳴聲漫過耳際,他斂下微笑,垂下眼,轉身,神情平靜冷肅。

“先生,手術不能再等了,您看是不是等下我去醫院幫你安排安排……”他的助手在一旁亦步亦趨,忍不住低沉問道,眉間盡是擔憂。

坐進車內,空調溫熱。

他脫下隱形眼鏡,眼前視線是一片極致的模糊,眼角微酸,他揉了揉眉心,戴上眼睛,鏡片遮擋了眸中的藍光,額前碎發微遮,沉寂而深沉,又有幾分淒然和孤寂。半晌,他看著窗外的景物,終於深深的歎了口氣,低喃回答道:“再等等吧,不急。”

話落,他緩緩的閉上眼睛,靠向後座,好似休憩。

“先生!……哎!”急切的低沉喚了聲,然後是開車的人暗暗徐徐的歎息。

二十歲生日,她正在學校,正是下午,陽光橙黃,光線刺人,薄薄暖熱之氣。

下節課正要上,課間休息,手機突然在包裏響了起來,她一接,隻聽見那人溫和低沉的嗓音在說:“子布,你好,生日快樂。”

“謝謝。”她笑著應聲。

“有什麼生日願望嗎?”他在辦公室半眯著眼望著樓底穿梭的人群,眼眸深邃,嘴角盛著笑意。

聞言,她偏頭托腮,蹙了蹙眉,然後眉目一舒,輕快的說:“有啊,恩……一個小時候之後,希望等下有好心人願意陪我去看場電影。”

他知她調皮的性子,寵溺的道:“會有的,乖孩子。”

語音溫柔低沉,她不免想到他揉自己頭發時的動作,說實話她並不那麼喜歡,女孩子很少會喜歡有人弄亂自己的頭發,不過她總不喜歡給自己找不痛快,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太過認真,他是對自己好的人,她母親教她的,要對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多一點寬容,不要任性。

也許,誠然,她的確是個看似胡鬧實則乖巧的孩子。

他說愛說她是乖孩子,也算是真理。

午後,市井街道皆是熱鬧,接踵而過是溫暖的擦肩。

學校門口鬧哄哄總有那麼幾堆人馬,她剛一走出校門,便是一輛似曾相識的轎車一直跟著她,直到她發現停下,那人才探頭笑著對她揮手,藍眸內斂,聲音淡淡喚了聲:“子布,生日快樂。”

瞳孔微縮,一陣詫異,然後她回神過來,鑽進了他的車內。

“你從哪兒來?”東土大唐?她笑出了聲,被自己冒出的念頭給惹笑了。

“恩,那兒。”他指指車頂,示意天空。

“巴黎,直升飛機?”幾個關鍵詞,她蹙了幾秒鍾的眉,立刻理清了思緒。

他一身黑色的大衣,暗藍色圍巾,皆沒有logo但做工似是手工精細,襯得他氣質更甚,握著方向盤,眼前紅燈一現,車停,他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她下意識的低喃,皺眉問。

“人生苦短,想來做個好心人來幫忙實現人願望就來了唄。”

他聳聳肩,眉宇微露褶皺,下巴胡渣略青,看起來有幾絲疲乏,但語調很輕快。

笑著直點頭,她不能不說他答案的確夠禪意。

而事實上,他滿足她願望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之後,她隻要提及什麼,不到一天便能得到,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許她要的話,他都可以想方設法的給她要來些隕石之類的。

年中十月,她的設計作品,被他力排眾議的放上巴黎時裝上參展,那是個讓所有媒體跌破眼鏡的事情,甚至遭不少同行詬病,可他一意孤行,她年輕甚至稚嫩,名不見經傳,可她隻是打了個玩笑,他便真的讓她登上了這一讓所有服裝設計師都仰望的殿堂。

“你覺得我的作品真的那麼好?”

“子布,你隻要自己覺著你的作品是好的,我就讓所有人都承認你的作品是最好的。”他笑得溫柔肆意,話語深沉,麵色如常,煙在他指尖轉動,並沒有點著,他嗜煙,卻從不在她麵前吸煙。

她並不清高,沒必要唯唯諾諾的退卻,凡事都是三分鍾熱度,她也是大學學設計也不過是一時興趣,但若是能如此,她倒也想看看會怎麼樣。

而後,一陣罵聲爭議過去,她的設計作品卻開始訂貨數一路攀登,各大媒體皆給予了好評,銷量也極好,她原以為都是他的安排,也並不那麼在意。

卻不料,他笑著摸摸她的發頂,揉著,藍眸溫煦的說:“不全是我,子布,若是你的作品經不起他們那些人的挑剔,我就算讓那些媒體把你捧上天了,他們也不會那麼心甘情願替你背書的。你要知道,你是West Gu的女兒,不會差到哪裏去,若是你的性子能改改,不要總那麼幾分鍾熱度,說不定你會被你父親更出色。”

“我隻做讓我快樂的事情,你不也說,人生苦短嗎,我隻想快快樂樂的活。一旦要像我爸那樣,太累了,我不想多有成就,做得開心才是真的。”一旦要牽扯上那些應酬,擔心銷量,憂心評價,就失了原本的味道了。她想做的,不過是順應心情罷了。一旦設計服裝要牽扯到之後的那些,她便會立刻再去尋其他的興趣。

屋裏燈光璀璨,水晶吊燈奢華明亮。

他俯身低頭和她相視一笑,藍眸深邃溫柔,眼角紋路在笑的時候愈加深:“好,我們不要出色,隻要快樂,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子布,你覺得快樂就好,這的確是最重要的。”

夜幕低垂,在她離去後,他拉開抽屜,吃下了一堆藥,可頭疼欲裂沒有減輕,眼前一旦沒了眼鏡,已是虛無模糊如霧水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