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給個什麼反應了,低頭一看,果然那床單上一片可疑的水漬,暈開好大一片。
除了那疑似尿跡的水漬,床單上還有好幾塊拳頭大小的汙跡,略一分析她就得出結論,酸奶灑的。
她這個後悔啊,自己幹嘛要給那孩子喝酸奶啊!
轉頭看那一對母子正抱著睡的熟,她的氣噌噌的就衝了上來,急火攻心,怒火中燒,哪有這樣的事,把人家的鋪位搞得沒辦法睡,他們自己就沒事人一樣睡的高興?
正想進入暴走狀態,戰一個痛快,卻被穀飛鳥一把拽住,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算了,單身媽媽帶個孩子不容易,我沒關係,真想睡什麼地方都能湊合,別管我,你快去睡吧。
言遇暖怒,一陣陣的躥火,她心裏明白的很,就算是把那母子倆叫起來,穀飛鳥也是肯定不會跟她們換鋪的,叫起來又有什麼用!
但是不叫他們起來這口氣她怎麼消?
她覺得又委屈又心疼,這都什麼事啊!
他幹嘛這麼委屈自己,當兵的又怎麼了,當兵的就得無條件的讓著人啊?誰家不是媽生父母養的,脫了這身軍裝誰不是寶貝疙瘩,憑什麼就得讓著他們?
自己要是不半夜起來這一次,他是不是就一整晚縮在那小凳子上啊?明天早上也許還沒事人似的跟自己說早上好?他怎麼這樣啊!
怎麼不知道對自己好啊!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啊!
她想著想著憋屈的眼淚都掉了下來,這人在認識自己之前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呢!不行,她得對他好點,她寧可自己不睡,也要讓他睡,他的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也不知道都多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總這麼熬著怎麼受得了!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大刀闊斧的開始收拾他的床鋪,先把髒了的床單褥子都扯了下來,又上了自己的中鋪把幹淨的臥具抱下來,平平整整的鋪好,一邊鋪一邊掉眼淚,眼淚珠子滾到床單上,打濕一個小小的痕跡。
她一開始掉眼淚穀飛鳥就驚了,他在如何處理女性眼淚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經驗,手腳無措的剛想安慰她,她又開始大刀闊斧的扯床單,他以為她在發泄,心想讓她發泄下吧,別打擾到別人就行。等反應過來她不是在發泄而是在給自己換臥具的時候,剛想要阻止她就被她一肘拐給推到邊上去了。
他就納悶了,她哪來的那麼大力氣?自己這麼訓練有素的一個特種戰士,居然在她手下沒能討到一點便宜,隻能被她按著在一邊老老實實的站著。
女人果然是很可怕的生物,戰鬥力不可目測。
更可怕的是她們擁有一種殺傷力很大的非常規武器,眼淚,而且從來也不簽署什麼不首先使用的承諾,想什麼時候用就什麼時候用,武器的存世量也始終是個迷。
穀飛鳥屈服於她滴滴答答的眼淚攻勢之下,眼瞅著她換完了臥具過來拉自己,也不知用了什麼詭異的招式,就把自己放倒在鋪位之上,如果不是他抵死掙紮,真差點被她脫了衣服。
她表情很嚴肅,“你躺著,快睡覺,聽話。”
他驚恐的看著她,生怕她馬上吐出一個‘乖’字,不過幸好並沒有,回想她的語氣,隻覺得既遙遠又熟悉,半天才反應過來,在自己遙遠的孩童時代,幼兒園的老師們就是這樣的哄自己睡覺的。
她這是老師的職業病,他想。
“你怎麼辦?”他不敢忤逆老師的命令,骨子裏還殘留著對那職業的敬畏,下意識的服從。
“你不用管,睡覺!”她瞪眼,低聲怒吼。
他差點在這一聲之下閉上眼睛,不過畢竟不是懼怕老師的孩提世代了,怎麼可能這麼乖乖聽話,還是聽一個比自己小了6、7歲的小女孩的話,“言老師,你在生氣嗎?”
言遇暖擦幹眼角,轉身一屁股坐在他之前坐著的凳子上,氣鼓鼓的瞧著窗外不說話。
穀飛鳥無奈,哎,真是個小女孩啊,隻好哄她,“言老師?別生氣了,來,到這邊來坐。”
言遇暖不說話,也不看他,繼續默默掉眼淚。
哎,她到底在哭什麼?穀飛鳥一個頭兩個大,不明所以,但又有點朦朧的概念,難不成她是在替自己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