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點的實在是太多了,倆人根本吃不完。
電視裏正在演新聞,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推行光盤計劃,正跟兩個人的浪費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旁邊桌上正在吃飯的幾個人看了一眼新聞,然後開始滿腔憤慨的發表評論,話題從麵子工程一直延伸到軍人無能,頗有一股不揭竿而起就妄為世人的豪邁。他們口中的這個世界已經黑暗到了一種極端,非生即死,不破不立,freedom萬歲。
言遇暖聽著,覺得越來越離譜,說什麼當兵的就會疊被子,地震的時候連個傘都不敢跳,養一群廢物……
言遇暖聽得一肚子火,真想衝過去揪著那人的脖領子,讓他先回家整明白基本常識再來丟人現眼。
穀飛鳥繼續吃飯,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好像沒聽見那幾個人的混話。
言遇暖看著穀飛鳥平靜如常的臉,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他:“聽他們這麼抹黑軍隊,你不生氣?”
穀飛鳥笑了笑,“不生氣。”
他還笑!言遇暖特別鬱悶,她覺得穀飛鳥說不生氣是假的,“怎麼可能!你聽聽他們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穀飛鳥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消消氣,生什麼氣。言論自由,愛說什麼說什麼唄,他覺得自己對,這麼評論一下高興,隨他去,多大點事。”
言遇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氣鼓鼓的盯著那幾個人,“我就不明白了,思考方式怎麼就能這麼幼稚?動輒體質問題,說起來就是米國如何,米國是他們親爹啊,什麼都米國好?米國看個電影都能被槍殺他怎麼不說!”
穀飛鳥喚回她的注意力,“哎哎,極端了你。這麼對比下去,你跟他們有什麼區別了,他是光看到我們的陰暗麵,你是光看到米國的陰暗麵。”
言語暖氣悶,咬著嘴唇,“我才跟他們不一樣!”
“你得換個思維方式看這件事。”
言遇暖問換個什麼思維方式?
穀飛鳥抽出一張餐巾紙幫她擦去唇角的茶葉,這動作是無意識的,言遇暖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剛才又暴躁了,不夠淑女。
“我們得承認,我們確實是有些問題需要改進的,不能要求大家都當瞎子看不見這些問題,也不能因為在東邊取得了成績就掩蓋在西邊發生的錯誤。要允許大家批評,沒批評沒進步嘛,不要怕批評,也不要怕談論。這些話題永遠存在,永遠有人談論,避免不了。而且茶餘飯後閑談一下,這是中國人的習慣。而且說者無心,隨口說說而已,他們倒未必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憤慨,大部分人還是出於對國家的關心。”
言遇暖認真聽他發表觀點,然後反駁,她可不認為那些人的高談闊論是出於對國家民族命運的擔憂,他們就是想噴就噴了,思想幼稚想法簡單,隻會批評而毫無建設性。
“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嘛,普通老百姓,哪懂什麼國計民生的大事,你要求大家每個人都能提出建設性的意見,這要求有點太高了。大家茶餘飯後說點閑話你還要求人家上綱上線,多累。”
言語暖一肚子火,旁邊那幾個人已經開始討論直接往東京扔炸彈收複釣島的問題了,說完了又一陣哈哈笑,紛紛舉杯,多喝了幾瓶啤酒。
穀飛鳥聽到他們說的直接扔炸彈,也笑了,他真的沒有生氣,“你看,他們就是隨便一說,自己也知道是玩笑。大夥也就是圖個樂嗬,說什麼都是個閑聊的話題,不用太在意。我覺得這樣挺好,說明大家生活環境挺安穩,不需要擔心眼前的東西,活的不累,有閑心。”他抿了口茶,“我希望他們每天都這樣,有錢進飯館吃飯,穩穩當當的坐在這評論國際形勢,罵罵爹,而不是時刻豎著耳朵聽防空警報,擔心下一秒丟了命,明天沒有飯吃。我願意被他們諷刺為隻會疊被子的廢物,隻要他們高興,就行了。”
言遇暖想,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
穀飛鳥看重她笑,眼神很溫柔,“你在想什麼呢?其實大家都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沒意義的話,不用聽。我們軍人做好自己的本分,給大家一個和平的環境。而你,言老師,我得提醒你,你的本職工作可不是檢查學生的宿舍衛生,給他們當保姆這麼簡單,你有沒有想過?”
言遇暖一怔,她的工作。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本職工作職責是什麼,穀飛鳥忽然提醒她,她愕然了一下,才猛的覺悟到,她那個崗位的全稱,思想政治輔導員,職責是什麼,不言而喻。
她光顧著在這氣憤別人打嘴炮,而自己連本職工作的職責是什麼都沒想明白,她有什麼立場義正言辭的指責別人。
“我來從肉體上消滅敵人,你來從精神上消滅敵人,假如我們都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那敵人還有什麼可怕的,套用一句網友們的話,藍星上隻有一個中國,未來很美好嘛!”穀飛鳥笑嗬嗬的跟她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