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粒兒抱著娃娃的神態十分安詳,麵目柔和,十足一副賢妻良母樣。其實光是看著她的樣子,不說話,誰也想不到她是個智商有殘缺的人。
言遇暖看著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
她沒多想穀粒兒剛才的那句話,因為那話裏的意思實在太過隱晦,指向的事實太過殘酷,言遇暖對穀飛鳥身世的猜測還維持在一個狗血的層麵上,她的思維根本就沒往那個方向走,作為一個正常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那個樣子的。
她隻不過是覺得穀粒兒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是件很遺憾的事。
在她看來,母愛是一種生物本能,並不因為誰的智商高就多一些,誰的智商低就少一些。縱然是穀粒兒這樣的女子,其實內心裏也是有一副慈母心腸的。
穀粒兒抬起頭望著她笑了笑,笑容很美好,純淨,帶著無限的溫存,還略有一點羞澀。
言遇暖在心裏感慨,造物主真是不公平,這樣美好的女子,本應該傾國傾城,心裏一瞬間多了許多憐惜。
這姐弟兩個,都讓她心軟,心疼。
兩人在屋裏一起玩了一會。言遇暖的大家族裏有好幾個學齡前兒童,她喜歡孩子,也有跟小孩玩的經驗,所以對付小孩十分有一套。
她把穀粒兒當成個幾歲小孩來逗,哄得她十分開心,不停咯咯笑,兩人的笑聲很歡快,傳出去很遠,連對麵書房裏的老爺子和穀飛鳥都聽見了。
父子兩個停下交談,安靜的聽著那笑聲,都有點微微發怔。
“很久沒見你姐姐這麼高興了,以後讓小言經常來家裏玩吧。”老爺子緩過神,“這女孩很不錯。”
穀飛鳥恩了一聲,他還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與父親閑話家常。
距離他上一次回家又過了半年時間,父親好像比上次蒼老了許多,他察覺到他的腿好像出了些問題,他想關心一下,但是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父子倆繼續剛才的話題,討論孩子落戶口的事情。
老爺子問他,是準備讓孩子是姓段還是姓穀?
穀飛鳥想讓孩子姓段,他是張曼曼為段林濤留下的骨肉,自然應該姓段。
老爺子沉默了兩秒,姓段當然好,但是等孩子慢慢懂事了,如何交代他的身世,他會不會產生自己無父無母的自卑感,這些也都要考慮。姓穀的話,這些問題可以避免。
穀飛鳥的心裏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與其等他長大從別的渠道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受到打擊,還不如一開始就堂堂正正的把事情公之於眾!隻要我們對他好,教育得當,他自然不會有自卑感。再說,他父親是烈士,他也沒有必要自卑,隻應該感到自豪。
他的拳頭握緊,放在膝蓋上微微顫抖。他經曆過身世被拆穿的痛苦,不能讓這孩子再經曆一次。
一個嬰兒會成長為什麼樣的人,身世不是決定性的因素,養大他的人,才是決定性因素。
老爺子盯著書桌上的硯台,久久沒有說話,父子間一片無邊的沉默。
“那就姓段吧,改天讓彭博幫著把戶口落上,孩子的名字起了嗎?”老爺子率先打破沉默,在穀飛鳥身世問題上,這個強悍的老人不是沒有過愧疚。穀飛鳥剛才話語中深深的怨憤也令他心潮翻湧。孩子小的時候他沒有盡到責任,沒有好好的教育和關懷,現在父子間的情形鬧到這個地步,兩個同樣強悍的男人,誰也沒法退一步。
“還沒,您給起一個吧。”穀飛鳥也緩和了一下,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也就這樣了,能維持表麵的平和,他再無所求。
老爺子點點頭,又問了兩句言遇暖的情況,他本來想囑咐穀飛鳥對言遇暖好點,有機會主動去她家裏探望探望,但是因為父子倆實在沒有這樣溫和的談論過生活瑣事,一時間話也憋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最後隻是很嚴肅的警告了穀飛鳥一句,不要做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穀飛鳥苦笑,“我一定會對她好。”。
老爺子恩了一聲,對他的表態很滿意,提出來給他們買套婚房。
穀飛鳥再次苦笑,“這事不用家裏操心,我們自己有錢。而且結婚也不急,我想再過陣子,我們相處時間還短,她對我了解還不夠。”
老爺子難得歎了口氣,怔怔的看著窗台上的君子蘭。過了半晌,對穀飛鳥揮了揮手,“行了,你出去吧。”
穀飛鳥得令,起身走出書房,安靜的關上了房門。
長歎一口氣。
小寶寶剛幹完了壞事,哇哇的哭,正被言語暖拎著小腿換尿片。
穀粒兒在她旁邊拘謹的看著,想幫忙又幫不上,急出一腦袋汗。看見穀飛鳥走進來,見到救星似的跑過去抓住他的手,“寶寶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