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昏迷當中,已經昏迷了72小時。
醫生緊張的忙碌著,強心劑、腎上腺素打過好幾隻,電擊起搏也用過了好幾次,將他從死亡線上一次次拉回,能用的辦法似乎都用了,可是他的生命體征還是越來越微弱。
四十天前,代號‘戴勝’的任務情報出現錯誤,行動小隊在毫無預兆之下被不明武裝襲擊,在對方強大火力的襲擊下,小隊損失慘重。最終穀飛鳥帶著謝運良躲避過偷襲,取道埃及,在沒有任何情報支援的情況下強行穿越沙漠,最終抵達以色列。謝運良的任務是替代真正的王抗,在某個喪心病狂的微生物學家身邊潛伏下來。為了幫助他完成這個任務,二人不得已使用了苦肉計,穀飛鳥扮成了劫匪,對方來營救‘王抗’的同時將他抓獲。
他忍受了非人的折磨,尋了個機會逃了出來。
派去營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憑借著對生的巨大渴望,恐怕早已變成一具死屍。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另外的噩耗,他被注射未知病毒,高傳染性,命不久矣,而且他的死狀會很難看。
他躺在玻璃隔間裏,輕輕的笑了,很欣慰的說著,幸好遇暖不在這裏,幸好遇暖不知道。
栗妙心的這通電話沒有得到她要的幫助,昏迷當中的穀飛鳥自然沒法給她建議。
她放下電話發了一會呆,心裏難過的要死,那個英雄,他真的就要死了嗎?
栗孝國難得沒有抽煙,站在窗邊吹著夜風,看了看自己的侄女,沉默的握緊了拳頭。他最好的戰士,真的就要死了嗎?
栗妙心紅著眼圈問他,應該怎麼辦?
栗孝國想了想,建議她還是應該帶言遇暖去做檢查,不過無論檢查的結果是什麼,恐怕穀飛鳥還是不會見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騙她,就要騙到底,都是為了她好。
栗妙心哭了起來,像個委屈的小女孩,她是軍中驕女,懂事之後再沒有流過眼淚,可是這一刻卻忍不住的傷心。
——遇暖還年輕,她有那麼旺盛的生命力,她有那麼長的下半輩子,等她心上的傷口好了,她會找到屬於她的新生活。就像張曼曼那樣。
栗妙心想起穀飛鳥說這話時的表情,他是微笑著的,好像看見了什麼久遠的幸福。她不知道誰是張曼曼,後來才知道那女子替他犧牲的戰友生了一個孩子,然後飄然遠去,尋找自己的新生活去了。
他是希望言遇暖也找到新生活。
可是人跟人是不一樣的,言遇暖要是不相信,忘不了他怎麼辦?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已經死了,那不是一了百了?
穀飛鳥聽到這個問題長久的沉默,然後淡淡的說,那就等我死了之後告訴她吧,我不能讓她看著我死。
——忘記一個變心的渣男很容易,忘記一個親眼看著他死亡的愛人很難。
他說到這又笑了起來——我這麼帥,怎麼能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遇暖會受不了的。不能讓她看見我死的那麼難看。
——而且,我總想著萬一我死不了呢,如果將來我好了,萬一將來我好了,等我再去找她的時候,她應該會原諒我吧?我很自私,我舍不得放開她,在我死之前,我不能放開她,就讓她恨我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