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雲遮月,妖怪山主峰,射命丸一族駐地
天狗一族大長老射命丸拓一身常服,正於燭火下讀著一卷書。
“吱呀”一聲,大門被開大了。
一個侍衛模樣的鴉天狗提醒道:
“射命丸大人,大峰前公子已經到了。”
“恩,知道了,下去吧。”
“喏。”
即使不用通告,遠處那隱約傳來的少女歡笑聲便昭示了來者的身份。
能讓那被大長老射命丸拓視為掌上明珠的射命丸棠高興成這樣,除了那位大峰前鬼茨之外,又還能有誰呢?
主殿外,大峰前鬼茨側首觀望身畔佳人,心中也不禁揣測著大長老如此深夜叫他來做什麼。
踏入殿中,大峰前鬼茨收斂了下情緒,鄭重見過大長老射命丸拓。
隻見射命丸拓閑逸地席地而坐,身前一座小爐滾滾燒著沸水,幾上擺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大峰前鬼茨遠遠抬頭看到他仿佛逍遙無憂的姿態,忽然覺得這世間的殺伐爭奪離這裏是多麼的遙遠。此間,隻屬於醉忘紅塵的桃源,與世無爭。
不過很快,大峰前鬼茨便暗諷自己道:“這可是以非大妖怪之境的鴉天狗身份掌權天狗一族近千年的大長老,又怎麼會如此與世無爭呢,不過這份涵養便不一般啊。”
射命丸棠牽著大峰前鬼茨的手,兩者見過射命丸拓,在射命丸拓對麵的坐墊上並排落座。
隻見射命丸拓一改常態微笑道:“大峰前家的小子,你可認得老朽幾上的這隻茶壺?”
大峰前鬼茨有些疑惑射命丸拓的第一句話竟然如此奇怪,望著身側佳人一臉鬼精靈的樣子便心下了然,怕是自己和棠的關係早就被大長老射命丸拓了若指掌了。
心中無奈苦笑,望著棠露出的鬼臉搖搖頭,聞言望去,見幾上的那隻茶壺乃是由三個老樹虯根,用一束腰合抱而成。左分枝伸出壺嘴,右分枝彎成把手,同含一壺水,共用一支蓋。於自然古樸中透著無限高雅美韻,其造型之妙,創意之絕,堪稱平生僅見。
大峰前鬼茨作為一個高智商,高文化的留洋天才,不僅對於西方學問精通掌握,對於中華文化更是了如指掌。
三歲便讀通四書五經,春秋左傳,茶道自然不在話下。
大峰前鬼茨不過想了想,便謙虛道:“小子依稀記得在哪裏聽說過此壺的名字,好像是叫‘束柴三友壺’,暗藏有共飲一江水的寓意。”
射命丸拓拊掌道:“不錯,這正是‘束柴三友壺’。棠兒,就煩勞你替我們沏茶煮茗了。老夫難得遇上一個通曉東方天朝茶道的小友,定要好好聊聊。”
或許是大峰前鬼茨的錯覺,總感覺射命丸拓尤其是在‘東方天朝’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下意識的,大峰前鬼茨急忙道:“小子這點三腳貓的見聞都是道聽塗說而來,可禁不起博學多才的大長老考問。”
射命丸拓莞爾道:“咱們不過隨意閑談,小友不必當真。”
‘哪有天狗會半夜時分叫別的天狗來家裏喝茶閑談’
大峰前鬼茨聞言不禁在心誹議道。
稍頃射命丸棠沏上香茗,看這動作顯然做過很多次,行雲流水之姿中透露出奪人眼框的仙女之狀來,大峰前鬼茨定了定神,端起杯盞啜了一口讚道:“好水,好茶!香如蘭桂,味如甘霖。”
又瞥了射命丸棠一眼,加了一句道:“當然,果然還是沏茶的工夫更好。將此中的馥鬱芬芳完美的沏了出來。”
活了上千年的射命丸拓哪會看不出這對小兒女之間暗藏的情愫,哈哈笑道:“看來老夫請棠兒沏茶,還真是找對人了。茶飲之水,以江水為下,井水為中,泉水為上。小友或許能品出這茶是‘廬山雲霧’,但你決計猜不到這水來自何處。”
言語之間竟是已經完全確定大峰前鬼茨知道此茶葉為何種了。
大峰前鬼茨強裝鎮定,偷眼望向射命丸棠。
射命丸棠忍住笑替他介紹道:“這水是取自射命丸一族駐地不遠處的文拓泉水處,亦是數百年前拓爺爺為了品茶親自打出的水源,在這整個妖怪山主峰中可謂是最棒的水源呢。聽說還有駐顏養老的功效。”
‘額,怎麼看大長老都已經老的不能再老了......’
不過麵對自己的心上人定是不能拆台的,大峰前鬼茨做狀歎道:“難怪棠姑娘如此貌美如花,敢情是這茶水的功效。不過,好像對我卻有一點大大的不妙。”
射命丸棠訝異道:“這泉水對你又有什麼不妙的地方了?”
大峰前鬼茨神秘一笑,貼著射命丸棠的耳朵道:“若是過了百多年,你仍是眼前這般嬌豔年輕,我卻成了弓腰垂背的糟老頭子,那可怎生是好?”
射命丸棠心中一甜,就聽射命丸拓裝作沒有聽到一樣笑道:“小友,你究竟說了什麼,為何棠兒突然臉紅了?”
射命丸棠大窘,借著照料爐火逃轉身去。
射命丸拓端起杯盞,悠然道:“小友是否明白,這茶中也孕育有道。”
大峰前鬼茨點點頭,道:“古人以茶入道,尋求貴生、坐忘、無己的真諦,以期能道法自然,反璞歸真。有的還將茶托喻為人,茶杯喻為地,茶蓋喻為天,以合‘三才’之數。所以喝茶的時候要將這三者一起端起,表示作‘三才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