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在神夢的軟磨硬泡之下，茨華仙總算是同意讓神夢也在這處仙人宅邸中住上一晚。
三人難得把酒言歡，暖上一壺火蟻酒，仙雲嫋嫋，倒也有幾分意蘊。
處在長身體階段的巫女小姐自然是早早去了臥房，閑適渡日許久，這些日子高強度的身心修煉之下自然是不過月半就睡意萌生。
神夢借用了書房，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路過書房時，茨華仙止步。
她看見神夢獨自一人站在露天陽台上撫笛，背影挺拔孤峭，月光皎潔，黑衣男子像是從頭到腳都籠了一層淺淡的清輝。
茨華仙突然想起之前她和神夢兩人的密談，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夜幕下那聲歎息。
又想到自己多半是會為了這幻想鄉的安寧為重，對於神夢那些在她看來不自量力的計劃也不會真心協助，心中難免有幾分抑鬱。
“既然華仙來了，不如和我手談一局可好？”
卻是神夢看到了書房門口的獨臂仙人。
茨華仙眉眼如煙般墨渲開，點了點頭笑道：
“難得你現在還有這份閑情雅致，我自然不會拂了這番興致。”
作為收藏家的茨華仙擁有為數眾多的珍貴收藏品，歲月的沉澱所得與某個黑白小偷不可同日而語。
神夢不過是掃了一眼便看出了這棋子的不凡。
“真沒想到華仙對於棋道也有研究，這是妖怪所下大將棋的簡化版將棋吧。”
茨華仙也不遮掩，挑眉道：
“還真是眼尖，不錯，這比起將棋的確略有不同，至於棋道......活的久了，總要從各個地方找些樂子，又不是那些無欲無求的天人，我們仙人也是以欲為基，若是無欲恐怕早早就倒在這漫漫求仙之路上了。”
見一向歡快的茨華仙眼底有幾分漠然，神夢將寶玉棋子一一擺好。
“修仙與天爭命，乃大爭之道，爭不過者灰飛煙滅，我心中未嚐沒有過向往，隻是到底放不下。”
聽得這年不過雙十的少年這番道論，茨華仙也起了幾分論道的心思。
“放不下？執念起於此生，終於此世，左右數十年，又如何與長生大道媲美。”
神夢嗬嗬一笑，手起手落按下一子，沒有回答隻是反問道：
“在華仙的眼中，何為修仙，可是為了這所謂的長生大道。”
茨華仙亦從容落下一子，款款而談。
“以此身向道而修，此為神仙可學，長生可期之根基。隻是我修仙卻從未學過這什麼子道，隻是一時興起，再而反複，一直檢測到了最後而已。”
從未學過道，卻踏上了修仙之路嗎？神夢聽得這話，心中對茨華仙非人修仙的猜測越發確信，麵上不顯道：
“修仙為求道，長生其實是求道過程中的副產物，而不是目標，是對這個世界深入了解，而知行合一的必然。”
茨華仙沉默了一會，淡淡道：
“這倒是說的沒錯。”
神夢話鋒一轉道：
“那妖怪又該如何看待，普普通通的付喪神便能存活千年之數，更別說那些幾乎沒有壽命限製的妖怪鬼神之流，這番長生之道比起人類來說豈非不是太過輕鬆了些？”
茨華仙倒也沒想到他會問如此刁鑽的問題，避重就輕道：
“人乃天地之寵兒，短短數十年就能達到妖怪數百年之功，長壽自然更難如此才各有利弊，若不是如此現在豈非都是人類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