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謝寧一回到屋裏就軟骨似的躺到鋪著桃色羊毛毯的貴妃軟榻上閉目養神。香爐嫋嫋,她閉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奶娘聊著祝壽時發生的人和事。
“奶娘,你可知那位任夫人是什麼身份?”
奶娘往香爐裏添了兩勺安神香,“姑娘,那是大理寺卿夫人。”
緊接著就聽謝寧問道,“可是我娘的閨中好友?”
奶娘讚許的看了眼仍閉著眼睛的姑娘,“是。聽聞她跟太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感情特別好……說起來,這位夫人跟姑娘也頗有淵源。”
沒等謝寧發問,奶娘直接輕笑著說道,“早些年太太剛懷上姑娘的時候心裏邊兒高興,就跟這位夫人定下了這兒女之盟,原先我還擔心太太走的早,這位夫人怕是……照如今這情形來看,這位大理寺卿夫人還是很滿意姑娘這個準兒媳的!嗬嗬嗬~”
“什麼?”謝寧驀地睜大了眼睛,奶娘還以為對方是太過驚喜而有些激動,曖昧的笑著去外間打算給謝寧那件薄毯蓋著。
謝寧表示不淡定了,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謝寧居然還有個娃娃親!
去他的兒女之盟,去他的包辦婚姻,去他萬惡的舊社會!
謝寧正在心裏瘋狂的吐槽,忽然腦海裏‘叮——’的一聲,黑眸一亮,轉眼就把高高蹦起的心妥妥的放回了原處。
她現在的身體也才隻有十二歲,擔心什麼。現在就談論終生大事未免言之過早,而且這未來的事兒誰說得準?
不知想到了什麼,黑白分明的杏眸極快的閃過一絲冷峻,不帶一絲溫度的漆黑。如果是以前的謝寧,要是真的成了這大理寺卿的大少奶奶,那麼於她、於謝韞朗都是好事一件。
可是,她不是真的謝寧。
唇瓣微微用力抿出一個倨傲倔強的弧度,一如她此刻的眼神。
“你的眼裏隻有你的事業,你可曾看到過我?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在做些什麼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承認你很優秀,我能娶到你是別人想都想不來的福分,可是我無福消受!”
“……你漂亮、能幹,甚至年紀輕輕就是大企業的總裁……是,不管從什麼方麵來講你都是個優秀到完美的妻子,隻要你能抽出時間。不管早上多冷,你都會妥當的幫我準備好早餐,不管晚上有多遲,你都會在客廳亮著一盞燈等我回來……”
“可是謝寧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我等你的時間還少嗎?我忙,你比我更忙!——今晚我有應酬會遲些回家,你先睡吧;今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大概要兩個星期左右;親愛的真的很抱歉,臨時有個會議要開你自己先吃吧……”
“謝寧,我要的不是包辦一切的保姆,我要的是能跟我分享喜怒哀樂、心意相通的愛人、愛人!你明不明白,是愛人!我簡直沒辦法想象,在遇到喬雲之前的這些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被你發現了也好,我們離婚吧……雖然這麼說不對,但是我真的為將來會娶你的那位感到深深的悲哀……”
滿心的堅決隨著那些遙遠卻又清晰無比的記憶一點一點支離破碎,卻又在下一瞬間變得堅硬如鐵。漆黑的眼底始終有一抹固執的倔強,蒼白而固執的堅持著那一縷微弱光芒,哪怕那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夢幻泡影——家之於她,從來都是個溫暖神聖的殿堂。
也許是因為經曆過,所以這輩子,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她的婚姻、她的家庭染上利益的色彩,一點兒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