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硯菲落下一黑子,蕭朔也不作聲,緊跟著落下一白子。
顧硯菲馬上又飛快的跟上一子。不一會工夫,棋盤上已經落了有十餘子。看著顧硯菲出子飛快,蕭朔微微皺了皺眉,沉聲道:“這棋局就是你的生死,你難道不用想想嗎?如此草率,真以為本王不會殺你?”
顧硯菲並不抬眼看他,飛快又出了一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女子的這條命自己會好好照看的,不勞睿王殿下掛心了。”
蕭朔聽她如此說,臉上並沒有一絲怒氣,卻也不再多說,一子一子飛快的跟著顧硯菲的節奏下。
黑白之道,犬牙交錯,經緯縱橫,方寸間,硝煙彌漫。
一場戰役,
有時曠日持久,殫精竭慮,廝殺慘烈,昏天黑地,連綿不絕。
有時卻因一次奇襲,一個詭計,一種氣勢,瞬間分曉,黑白立現。
無血的廝殺,卻也性命相博,不是淡定就會穩操勝券,不是上位就會棋高一著,有時卻也狹路相逢勇者勝,氣勢如虹,便可無堅不摧。
顧硯菲棋風淩厲,招招有險,手中無形之刃,似要隨時將對方斬於馬下。而蕭朔雖然招招相跟,手下並無一絲停滯,但畢竟已經受製於人,等幡然醒悟時,卻發現大勢已去。
蕭朔隨意將手中棋子扔入盤中,渾不在意的活動了一下手腕,依然那副漠不關心的腔調對顧硯菲說:“你贏了,留下姓名,便可走了。”
顧硯菲暗暗鬆了口氣,感覺全身上下幾近虛脫。這盤棋雖然隻用了半個時辰便分出勝負,但她下的並不輕鬆,睿王蕭朔的棋藝並不在她之下,心態之穩,算計之準更在她之上。她隻是憑借一種不要命的氣勢,飛快的占據了主導地位,讓局勢的節奏一步步的跟著她走,也讓蕭朔沒有更多思謀的機會。但剛剛如果蕭朔一意取她性命,並不跟著她的節奏走,反倒步步為營,打亂她的節奏,那現在輸的那個人恐怕就是她了。她剛剛是在賭,賭蕭朔的驕傲,也是在賭蕭朔心下並沒有殺人之意。
這時,她也一反剛剛的尖銳淩厲,站起身重新施禮,恭敬而謙和的笑著說道:“益州秀女顧硯菲,拜見睿王殿下。”
蕭朔看著顧硯菲,一邊不帶一絲情緒的把玩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隨意問道:“益州顧家?顧宰輔是你什麼人?”
“正是小女子的伯父。”顧硯菲一點也不詫異蕭朔能夠一眼看出她的家世,畢竟益州顧家太過出名,現在甚至有隱隱蓋過秦程李裴這開國四大家族之勢。
“出身世家,難怪有如此才智,又有如此氣勢。”
“殿下謬讚了,如果不是剛剛您手下留情,恐怕小女子早已一敗塗地。圍棋雖是小道,但也可略窺一個人的心胸秉性。睿王殿下下棋時不急不緩,雍容大氣,手下並無一絲殺氣。由此可見殿下心中也並無殺意,恐怕就是小女子輸了這盤棋,殿下也是略施薄罰罷了。小女子剛剛有冒犯失禮之處,還望殿下不要見怪。”
“以圍棋觀心胸,顧家女子果然冰雪聰明。不過你卻說錯了,本王是剛剛看你出棋剛烈威猛,氣勢如虹,絕不是那種心有所圖,曲意逢迎之輩,才覺得或許判斷錯了,你可能真的是誤闖桃林,並無其他所圖。否則,別說你隻是秀女,就是皇親國戚,本王也照殺不誤的。”蕭朔漠然的說,一如既往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