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次航行,決不是一次純科學性的旅行,這次探險的任務之一是研究和詳細勘察南美洲的東西兩岸。但是,政治上和經濟上的任務,則是這次航行的基本原因。當時的英國,力求奪取南美洲的市場,力求促成英國的資本滲透到這個洲的各個國家中去,以此來控製這些國家的經濟。因此,這次探險的目的,是為英國的殖民擴張提供方便,而以科學探測的名義,隻不過是掩飾殖民目的的一個最方便的借口罷了。當然,達爾文與這個政策和目的是毫無關係的,雖然這次旅行決定了達爾文一生的事業。

此刻,達爾文正站在船頭,迎著海風,望著遠天的白雲,思緒萬千。望著漸去的海岸線,想起岸邊送別的親人,想起了嚴厲的父親,慈愛的舅舅,愛瑪表姐,亨斯羅老師,想起了童年花園裏的化學實驗,想起了愛丁堡美麗的海濱,想起了劍橋,22年的生活在眼前一幕幕閃過,不由感慨不已。雖然經過種種迂回曲折,他終於走上了這條屬於自己的道路,而這條路也僅僅是開始,未來的路途上有多少艱難在等待著他呢?略帶腥鹹的海風吹起他的頭發,一群海鳥鳴叫飛過,遼闊的大海使他這顆年輕的心生出一股豪情。父親啊,祖國啊,你的兒子遠離你,是為了給你爭取更大的光榮,你們等著吧!不論千難萬險,我一定會帶給你們珍貴的禮物。

正當達爾文在船頭思潮澎湃之時,忽然聽到船尾傳來一陣哀叫聲。那是費支羅伊艦長在鞭打犯紀的水手,因為聖誕節晚上全體官兵都喝得酩酊大醉,以至於推遲了起航的時間。費支羅伊艦長十分生氣,把一些醉酒的水手綁在鐵鏈上,不時地施以鞭打體罰。聽到這一陣陣呼喊聲,他急忙走近去看,隻見費支羅伊艦長正揚起皮鞭抽打科恩。科恩在皮鞭下痛得亂叫,讓人十分不忍心。達爾文走上前去,盡量溫和地拖住艦長的胳膊說:“艦長先生,你為什麼這樣打他?”

費支羅伊之所以是個深孚眾望的指揮官,就在於他賞罰分明,對待自己和別人要求同樣嚴格,對待違紀的人從不手軟。所以,他此時不滿地看了達爾文一眼說:“他違反紀律,理應受罰,這是我船上的規矩,達爾文先生,你還是少可憐這些醉鬼,到甲板上去散步吧。”

達爾文懇切地看著艦長的眼睛說:“先生,就算他違紀,應當受罰,不過他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航行剛剛開始,路還長著呢,您就饒過他吧。”

費支羅伊艦長用雙鷹一般的眼睛盯了達爾文一會兒,達爾文微笑著對著他,他氣呼呼地扔下鞭子說:“給我滾吧,看在達爾文先生的麵子上,這次就饒了你,不過,你不要讓我看到有下一次。”說罷轉身而去。

科恩麵帶感激地對達爾文說:“達爾文老爺,您真是個好人,科恩隨時願意為您效勞。”達爾文微笑了一下說:“快去休息吧!”

科恩感激地離去了。達爾文心中卻無法平靜,當他目睹這一幕暴力事件時,他那顆善良的心就忍不住為之惻隱,人與人之間本來應像兄弟般友愛,卻為何又相互施以鞭打和刑罰呢?他又想起了那3個火地島的印第安土人,他們正在船上默默地勞作。當達爾文在船頭思念親人,夢想著未來的事業時,他的心中一點也意識不到這些事情的存在,可一看到這些,他的心就再也難以平靜下來。除了令人醉心的科學研究和美好的事物,世界上畢竟還有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有著讓人無法接受的東西。達爾文輕輕吸了一口氣,默默走回艙罵。

“貝格爾”號以每小時七八海裏的速度飛速前進,達爾文平安地度過了第一個晚上。軍艦穿過英吉利海峽,駛入一望無垠的大西洋。向四麵望去,全是一片茫茫的大水,看不到一點陸地,這艘軍艦就像是一片樹葉一樣在大海中飄蕩。達爾文記起自己的職責,他便在船尾安了一個網,捕捉海生的動植物。軍!&雖然躲過了海的風暴,卻遇上了驚濤駭浪,從踏上船板的第二天,達爾文便開始遭受折磨,這種折磨整整持續了1周。一陣陣狂風把海水卷上甲板,小軍艦被打得像個東搖西晃的醉漢。第一次參加遠航的達爾文覺得心髒咚咚直跳,他不停地嘔吐,連黃黃的膽汁也吐了出來,一連幾天,什麼東西也吃不下,周身疲軟乏力。這次暈船使達爾文無法進行工作,他不停地向著天空祈禱著:“讓海浪平靜下去吧!”可海浪舊起勁地咆哮著。達爾文嘔吐不止,渾身軟綿綿地躺在狹窄的艙內吊床上,當軍艦經過馬德拉群島時,他甚至沒有力氣登上甲板去看一看這個群島。他隻有躺著跟蘇利文準尉或費支羅伊艦長談話,或是讀一讀洪保德和其它旅行家寫的熱帶風光的著作,以此來排遣時光。

在暈船期間,達爾文的情緒有些低落,也為不能盡快投入工作而感到焦急,蘇利文準尉常陪他聊天,看護著他。那個被鞭打的侍者科恩還給他送來一盤葡萄酒和葡萄幹,他對達爾文說:“老爺,這是我特意給你搞來的葡萄幹,這對暈船的人很有用。”達爾文謝了科恩,吃了些葡萄幹,果然,他的精神好得多了,便和科恩交談起來。

科恩告訴達爾文說:“達爾文老爺,第一次出海的人都會暈船的,我們剛上船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用多久你就會好了,關鍵是你不要太在意它,你越怕,它越不好,你不去管它,就會慢慢習慣了。”

聽了科恩的話,達爾文笑了:“對,科恩,你傅得很對,你放心好了,我會熬過這一關的。”

風暴終於平息下來,達爾文也慢慢適應了海上的顛簸。他站到甲板上,看著平靜的海麵心情逐漸舒展起來,平靜的大海顯出了它美麗的一麵,這景色足以補償暈船所遭受的折磨。費支羅伊艦長拍著他的肩膀說:“科學家,怎麼樣,大海的滋味如何啊?想回家的話可以乘返回的英國船,前麵的苦頭還多著呢。”達爾文聽了微微一笑,望著遠方說:“放心吧,我會完成我自己的使命的。”

在比斯開灣的風暴之後,到美洲的路程大都是在風平浪靜中度過的。在船上的時候,達爾文靜靜地讀了一些書。臨行時亨斯羅教授曾贈給他一本新出版的萊伊爾的《地質學原理》第一卷。萊伊爾這本書,對當時在地質學上占統治地位的災變論者觀點,進行了有力的駁斥。法國科學家居維葉提出的連續災變說認為:“擁有現代動物群和現代各民族的當今世界,並不是一個很古老的世界,它從最後一次災變時起就存在。這最後一次災變就是《聖經》和傳說中的世界性大洪水。災變理論與《聖經》是相一致的。當時的地質學也為宗教服務,解釋一切現象都以《聖經》第一章“創世紀”為依據,認為地球、生物、宇宙間的一切,都是上帝在6000年前創造的,創造出來之後就沒有什麼變化。可是,許多新的地質學和生物學的許多發現,就無法用創世紀來解釋。居維葉就用連續災變說來解釋這一切,說地球曾發生過多次周期性的大災變,每次大災變之後,上帝又重新創造一切。麵對災變理論的駁斥,則成了科學和宗教傳說以及神話作鬥爭的一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