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此時,在蕪州的一家別院裏,微紅的燭光透過薄紙窗花映出兩道身影。
“把你從他手裏奪回來真是不易,我的耐性幾乎都被磨光了。”一位男子坐在圓桌前,深深望著對麵白色素衣的女子,溫柔低語。
“……”錦棉不知該說什麼好,許久未見,找不著話頭,隻望著他,淺笑。
那人卻不甚在意,繼續道:“轉眼又是兩年,你總是這樣亂跑,讓我拿你怎麼辦呢?這次,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離開了。”
“我……”她拎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幹。
“渴了?餓不餓?”他細心關照,卻見錦棉隻是張眼望他,心裏又有些發慌,“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頓了頓,微開口,細聲問:“紅霜呢?”這是自逐鹿陵之後,她第一次見到徐天柏,還是同以前一樣俊朗分明的臉龐,看她的眼神竟溫柔的像是一灘水,言語裏全是關心,錦棉有些不適應。
此前,她在屋頂上閉目養神,等紅霜回來,聽著秋日裏鳥聲啾啾,這蕪州城地處東南,雖是秋日裏的天氣卻也不覺得冷。一陣風過,有些涼,她睜開眼時,隻見一白衣長衫男子站在幽冷月光下,身後是半圓的月,淡白微暝的清輝灑在他身上,看得清容顏,眼簾低垂,正望著她,眼神帶著看不清明的水色華光,剛毅的嘴角緊抿,線條分明的輪廓盡顯明朗,墨色長發似在月裏飛揚。他望著她許久,終究說:“是你自己跟我走,還是,我帶你走?”還是同以前一樣低沉磁性的聲音,聽之安穩。
“她走了。”耳畔響起他低沉的聲音。
錦棉確定紅霜安然無恙,放心的歎了口氣,紅霜雖然武藝高強,可是若和徐天柏正麵交鋒,後果不堪設想。他見她瞬間心安的樣子,覺得放那個女人走不算錯。
“你怎會知道我在蕪州,難道那店小二是你的眼線?”她其實不太相信店小二會是他的人,可,他確實是在此種情況下尋著了她。此話隻是試探性的問問,在蕪州城外,那批黑衣人是要置她們於死地,徐天柏決計不會那麼做。
他並未回答,隻含著笑看她,好一會兒才道:“這兩年你去哪了?過得好嗎?”
“我很好。”她低眉答道。
“嗬……你又沒有問我過得好不好。”他笑得苦澀。錦棉低頭沉默。
“咳咳……咳咳……”徐天柏極力控製自己不再咳嗽,可還是抑製不住,手半握成拳,掩在嘴邊,側身向著床外,不住的咳嗽。
“天柏哥哥,你怎麼了?”
“咳咳咳咳……我沒事。”
“久咳成癆。”
“你在擔心我嗎?”他笑問。
“我當然擔心你。”錦棉回答,她是會擔心他,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還有那麼多年的情誼。
徐天柏將錦棉攬到懷裏,他的頭貼在她的腦後,這樣抱著,過了好久,他說:“知道嗎?天鬆死了。”
“……”錦棉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兩年前在逐鹿陵,她記得最後的天鬆哥哥,在人潮洶湧裏浴血奮戰,為了錦璃,為了北辰,在她的心目中,這些哥哥很強大很強大,怎麼會在戰爭中就這樣死去呢?天鬆哥哥死了,那個張揚自傲,高興憂傷都寫在臉上,活得坦蕩的天鬆哥哥死在戰場上了。
“他死的時候,我就這樣抱著他,他說:哥,我很開心。他都要死了,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他開心。他的身體在我懷裏慢慢冷卻,我抱著他逐漸僵硬的身體,在逐鹿坐了兩天兩夜,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就這樣抱著他,他是不是會突然醒來,怪叫著跳起來罵我有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