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萬家燈火(1 / 2)

山頂的風又清爽又溫柔,林晚眯著眼,靠在涼亭的石柱上,回望著山下霓虹的燈火,覺得很虛幻。

在昏暗的森林裏穿行,突然爬上山頂,視線的豁然開朗,讓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太真切,像是漂浮在雲端。

城鎮的萬家燈火點亮了回家的歸途,她似乎,有那麼一點想回家去了,盡管那裏冷冰冰的不像個家,卻依然是她賴以生存的窩,雖簡陋,也勉強能擋風遮雨。

“山頂上就我們兩個人,你要是心裏有不愉快的事,朝著夜空喊出來就是,我絕不會笑話你。”顧陽坐在冰涼的石凳上,半個腦袋都埋在臂彎中,閃爍的霓虹燈晃花了他的眼。

朝著夜空喊出來麼?林晚自嘲一笑,似乎,某一天的漫天星光下,在浪花朵朵的沙灘上,也有一個好看的少年,問過她,為什麼不把心裏的煩惱朝著大海吼出來……

當時她覺得丟臉,而此刻,她卻是不知道說什麼,抑或是不愉快的事情太多,她不知道該從哪裏發泄起!

“我情願你笑話我呢,這樣,我會覺得身邊其實還有人在關注我,我不是一個人在煎熬……”林晚微笑著,聲線輕柔。

從知道自己有抑鬱症的那時起,她就盡量避免獨自一人待在一個封閉的空間,然而,越是熱鬧的地方,她試著努力去融合,心裏反而覺得孤單,因為那些熱鬧,都和她無關。

抑鬱症是心理不健康,她知道的很清楚,也明白要怎樣才能走出抑鬱,但是她努力了,卻還是快樂不起來,真心笑出不來。

就算偶爾能將煩惱拋之腦後,待過一會兒,那些尖銳刺耳的聲音又會從她的頭腦裏冒出來,慫恿著她去做一些危險的事……

“林晚,你真的沒事嗎?”顧陽擔憂的望著她,爬山的時候她挺活波的,可是一上到山頂,靠在石柱上發了一會兒呆,便突然消極了起來。

真的不希望看到她消極的一麵,就像一副美好的水彩畫被扔進火中,那樣的痛惜又無可奈何。

顧陽搖搖頭,心裏很是無奈,暗自歎息一聲:“我帶你來這裏,就是想你能放鬆下來,不要去考慮學業,不要管家裏亂糟糟的狀況,放空身體,把負麵情緒都大聲喊出來,可是,你似乎還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

“我真的沒事,我現在感覺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林晚咬了咬唇,猶豫著開口,抑鬱症這種事叫她怎麼能說出口,說好聽點叫抑鬱症,說難聽點就是神經病。

麵對顧陽不願相信,帶著審視的目光,林晚輕輕一笑,故作輕鬆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帶我來這裏,我到這座城鎮一年了,從來都沒發現站在山頂上,能看到那麼漂亮的夜景。”

林晚故意岔開話題,顧陽知道她心中的事還是不肯說出來,也就是沒有完全信任他,於是不再勉強,張開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戲虐道:“你沒來過是因為你太懶了,除了學習,生活就隻剩下吃喝睡,完全沒細心留意下身邊的風景。”

聞言,林晚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是懶,我是沒時間,我很忙的,可不像你,有個那麼好的媽媽,在你回家之前就已經給你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嗬嗬,其實我也不想勞煩我媽的,但是她一直很嫌棄我笨手笨腳。”說起楊豔,顧陽的臉上不自覺地就浮現出溫暖的笑意。

“那你爸爸呢?”林晚下意識地問道,她從來沒有聽顧陽提起過他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心裏有點好奇。

在林晚問起他的父親時,顧陽眸中的光彩瞬間暗沉了下去,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從小,我就和我媽相依為命,我不知道我爸的名字,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他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淡淡的傷感索繞在心頭,林晚低頭不語,她不知道在顧陽那臉溫暖笑意的背後,還隱藏著這樣的悲哀,父親從未謀麵,十幾年來隻有母親的陪伴,想來就算他母親對他多好,偶爾在心裏還是會悄悄地,勾勒父親的身影。

“我從小討厭我父親,甚至很多次在暗地裏詛咒他快點死,不要再拖累家裏人,可是聽你這麼一說,我卻有點想原諒他了,其實像他那種來自農村,毫無背景,又沒有學曆和一技之長的男人,想要闖出一番事業,給妻兒無憂的生活,太為難他了。”

林晚歎息著開口,陸凡這些日子早出晚歸,她連著好幾天都沒看見他,李英說他終於洗心革麵決定重新做人,已經去了家附近的一家機械廠做搬運工,因為要配合運貨車的時間,所以早上會天不亮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