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韶光絲絲縷縷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為春日的空氣帶上些淺淡的暖意。
病床上的陸西染已經偏頭盯著窗外好久了,直到穆九宸進來,她才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一天前她被護工推到了這間病房,雖然沒有人告訴她,但她知道這是普通病房,而不是她前夜醒來時住的隔離病房,這也證明了她的情況好轉,至少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可即使這樣,現在的她也沒有絲毫喜悅的心情。
“睡醒了?我扶你起來吃飯。”
穆九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明明她閉著眼睛,可穆九宸卻仿佛能輕鬆的看透她。
被發現了,她也不再裝模作樣,順從的被他扶起來,盛著白粥或者小菜的勺子遞過來,她就張開嘴吃下去,動作刻板的像是一個機器人。
穆九宸耐心的一口口喂她,因為缺少睡眠而略顯灰暗的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欣喜和滿足。
“西染。”半碗粥喝完,陸西染別過頭去,穆九宸將剩下的放回桌子上,從始至終都沒有把目光離開過她:“跟我說說話,好嗎?”
聞言,陸西染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仿佛又抱著嚐試的想法,麵露期待的說道:“我……我……想……想……想……”
前兩個字磕磕絆絆的說了很久,每一次的發音都很奇怪,但至少可以聽出大致意思,但最後一個字音她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雙唇用力向外撅著,半開的牙齒間不斷傳出氣音,看上去似乎有些滑稽。
努力的將近五分鍾,她的眸子一暗,露出些自嘲的神態,掀開被子準備躺回被子裏。
嚴重失血和長時間昏迷造成她的腦部受損,醫生的判斷十分正確,而腦部受損折射到她的身體上時,表現出來的症狀就是發音困難。
對於她來說隻是睡了一覺的時間,可醒來之後語言功能就退回到牙牙學語的時期,甚至可能還不如。因為幼兒學說話時至少可以輕鬆明快的發音,而現在她發聲時就好像是在嘴裏喊了一個核桃或者在嗓子上遮了一塊粗糙的布,連她自己聽到都覺得惡心。
穆九宸見狀攔住她躺下去的動作,走回桌上給她端了一杯水過來,溫柔的語氣像是再哄孩子:“不著急,你慢慢說,我都能明白。”
陸西染現在的表達能力,跟啞巴其實沒有什麼區別,醫生護士宋華包括陸甜兒都無法理解她的發音,唯獨穆九宸,好像不論她想要做什麼,哪怕隻發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穆九宸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理解並且執行,直到現在都沒有出過一次錯。
現在的穆九宸,儼然成了她專門的翻譯官,可對於這唯一一個支持自己與外界交流的橋梁,她卻一直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這種態度。
還在為昏迷之前的那場爭吵生氣嗎?還因為失去孩子而傷心絕望嗎?或者是覺得自己這副樣子配不上穆九宸,自暴自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