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賽特和燕莎
服裝也是有著“帝國主義”的。我指的是那些國際名牌。在賽特或燕莎購物中心,那些帝國主義的服裝高懸在那裏,不像是在做生意,更像是在搶錢:一件春秋衫要3000多元,一件馬夾要2000多元,一雙鞋則超過了5000元。“店大欺客”就是這樣,我看那些漂亮的售貨員們在骨子裏對觀光的客人有著一種極端的不屑。在燕莎或者賽特,每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都充滿著極端的自卑感。
生活就是這樣,總有一些人有著怨氣。現在輪到我們了。但奇怪的是燕莎或賽特的老外並不多,大多數都是跟我一樣光看不買者。在賽特,我隻看見一個女老外帶著她洋娃娃似的小女兒在閑逛。她們兩手空空。而在上午,我在日壇附近的“秀水市場”看到成群的老外在那裏討價還價。其中還有那些身強力壯的“國際倒爺”像騾子一樣扛著成捆的服裝。我知道那些衣服將運往羅馬尼亞或烏克蘭。“秀水市場”之所以大受老外的歡迎,沒有別的原因,就是那些“偽名牌”便宜。
名牌是什麼,就是:質量+虛榮心。天下人的虛榮心是一樣的。國外沒有“秀水市場”,不是老外不想搞,而是有人不讓搞。
在東安廣場
在王府井的東安廣場瞎吃。先是要了一碗牛心牛肺什麼的,黑乎乎的,有一種不知名的異味。吃了兩口便放棄了。又點了爆煮牛百葉,那百葉真像是剛從牛腹裏扒出來的,有一種熱哄哄的騷味,硬著頭皮吃了大半碗,肚子裏感覺到百葉在蠕動,隻好再次放棄了。
我吃東西的地方叫作“北京一條街”,在東安市場的地下一層。上麵的商場全是琳琅滿目的現代商品,異常華麗。傳統的東西終究敵不過現代商品,於是便如古董一樣被逼到樓下去了。法國有句諺語說:世界越變,變得越相同。果然如此。除去越來越多的一樣的高樓大廈不說,在北京的街頭看,中國人長得也越來越像老外了。
晚上風很大,我在秋風蕭瑟的長安街上一個人走,燈火金黃,落葉沙沙,別有一番情境。
北京人
在王府井新華書店買了本《老北京的生活》,回房間粗粗地翻閱。想北京人的氣質既是平民的,又是貴族的;或者說是破落的貴族的。北京人身上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氣質,決不傲氣,但又十分傲骨。也可以說是經曆了太多的世事更替,見得太多,也變得“油”了。也轉化了,所以不管事道怎麼變,“吃喝玩樂”的興趣卻有增無減。這些“吃喝玩樂”的藝術,是北京民俗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從中是可以窺出北京人內在精神的。
在“東來順”與一小朋友吃涮羊肉。到底是正宗名牌,羊肉顯得特別嫩鮮,進了嘴就化了。煩心的事也就是那些,無非是前仆後繼罷了。小朋友說起了她的婚姻大事,別人給介紹的,一時找不到感覺什麼的,但心又有不甘。我隻好勸了她幾句。她一時興起想拉我去見見那小夥子。我開玩笑說你弄張照片寄給我吧,全身的,我隻要一看,基本都在掌握中。
婚姻就是賭博。女人是不好賭的,但也不得不把自己押出去。押出去不知結果,但肯定能賺個小孩。
這樣說是不是尖刻了點?
晚上給李打電話。她的電話注銷了,看樣子真是一出家不回頭了。不知在江西那個僻靜的廟宇中,她是否能夠把心安下。放下電話,呆坐半晌。
在硬石
在燕莎附近的一家名叫“硬石(HARD ROCK)”的咖啡廳小坐。這是一家美國人開的咖啡館,在北京隻有一家,非常有名。據說北京的一些名流諸如趙汀陽、張元、吳祖光包括那英、臧天朔等也經常來坐坐。“硬石”的布置相當獨特,牆上掛滿了美國曆代歌手的照片、金唱盤以及吉它什麼的。在我的座位旁邊,就有好幾張“貓王”的照片,那眼神怪怪的、邪邪的,一副反叛和不羈。
美國人的風格就是不羈。“硬石”也是這樣,表麵上看都是無序的,但卻有一種和諧在裏麵。咖啡館的侍應生也很自由,他們竟可以把頭發養得很長,嘴裏嚼著口香糖,全無對客人的惶恐和敬重。其中有一個侍應生長得活像臧天朔,膀大腰圓,剃著個光頭,走路晃著肩膀,活脫脫一個打手模樣。但他觀察得很細致,你杯子裏稍微沒水了,他就會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給你加水。
也許美國文化就是這樣,表麵上粗獷,實際上卻細致得很。想一想他們的“肯德基”、“麥當勞”風卷殘雲一樣登陸中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可以不習慣他們的風格和味道,但他們的東西做的,的確讓人挑不出刺來。
我實在不喜歡搖滾,但我喜歡在“硬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