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張家界頂有神仙(1 / 2)

聽弦樂四重奏

出門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和興奮,尤其是黃金周時的出門,很有點大義凜然的感覺。一直到車廂內坐定,才稍稍平靜下來,看著窗外奔跑的人群,忽然覺得出遊就像是轟轟烈烈去趕一個集體的廟會。

旅途最是無聊寂寞,便在車上戴上耳機聽貝多芬弦樂四重奏。這算是貝多芬最好的作品之一了。貝多芬的好就在於廣博,他可以說是經曆了人類的所有思想和情緒,心路曆程尤其廣遠,起伏也最大,從穀底到山尖的曆程都有。所以很難說貝多芬是哪個流派又是哪種風格的。貝多芬是超越的,他不同於巴赫,也不同於莫紮特。他的悲苦中似乎透露著歡欣,而歡欣中似乎又有著無法擺脫的悲苦。這一點就如同是淤泥裏長出來的荷花,雖是單純,卻是最複雜的產物。歡欣與痛苦是難以分舍的,就如同荷花的泥淖與美麗一樣。而巴赫呢,有著永恒的寧靜和單純,有著高貴的單一。莫紮特。則是從不讓自己肮髒而混亂的生活影響著音樂世界,他的精神就如同鑽石一樣,幹淨、華麗、透明。音樂於他,就像一個美麗的謊言。

相比較而言,中國文化在理解抽象與虛玄方麵,總是顯得力不從心。以音樂為例,在以音樂理解世界精神方麵,西洋音樂要比中國傳統音樂廣博得多,中國傳統音樂,最多是表現一種淺層次的歡樂,或者是淺層次上的迷亂。兩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CD機似乎有點問題,各個樂章總是沒有固定的秩序,聽起來支離破碎。仿佛時間也變得混亂不堪。我就在支離破碎的音樂中,自得其樂,度過了一整天。

黃石寨

火車上的時間仍然漫長,昨天傍晚到南昌火車站轉車,看到廣場前的人山人海,不由頓生感慨。想中國文化真是可以說是“人多的文化”。一個地方的文化就如同一個人的性格,是受著很多事情左右的。同理,西方文化可稱為“人少的文化”。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在人多環境裏長大的孩子,往往很難靜下心來,性格上會浮躁而簡單,反省意識不強;而在人少地方長大的孩子,就容易敏感、幽閉,反省的能力強。因為這樣的生長背景,表現在中國民間文化中,往往帶有很多好大喜功的成分,簡單,開朗,浮躁,忍耐力強,淺嚐輒止;而西方人由於相對內向,所以在民間就有著理性、幽遠、敏感等特點。

中午到的張家界,下午就急匆匆趕到景區的黃石寨。中國的名勝風景總是與名人有關,也與佛道有關。張家界名字的由來據說是由於漢朝的謀士張良。傳說劉邦得天下之後,謀士張良料到必定會“狡兔死,走狗烹”,打包走人後就來到湘西,張家界也因而得名。至於黃石寨,那是因為張良的師傅黃石公的緣故———劉邦後來派軍隊來除張良,此前傳授張良兵書的師傅黃石公又幫了張良一個忙,張良才得以逃脫。

中國的優秀人才為什麼喜歡山水呢,那都是一種逃避吧,無可奈何,隻好眼不見為淨。關於政治製度,中國曆史上的英傑們一直沒有找到一種最合理也最科學的機製,於是往往就在同流合汙一陣之後,就心灰意懶地逃遁,轉而隱逸山水之中。此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樣的想法明顯地是單幹,是自己快樂,而不是夥同大家一起把事情做好一同快樂。

黃石寨確實很美,山極清秀,料峭,奇崛,不陰鷙,有著一種超凡脫俗的仙氣。坐纜車到山頂後,但見煙籠霧罩,美不勝收。朱鎔基題詩曰“湘西一夢六十年,故地依稀別有天。吉首學中多俊彥,張家界頂有神仙。熙熙新市人興旺,濯濯童山意怏然。浩浩湯湯何日現,蔥蘢不見夢難圓。”這“張家界頂有神仙”一句,寫的尤其好。在張家界頂,總有一點飄飄欲仙的感覺,似乎雙肋生翼,然後便會身輕如燕,踩朵雲彩飛起來。

晚上,住張家界,山中尤其清冷,也寂靜,連鳥叫都沒有,在這清淨無為的地方,一夜無夢。

金鞭溪

雨天遊金鞭溪算是別有一番情趣。人尤其多,長長的隊伍將6公裏長的金鞭溪排得滿滿,因為雨下得大,人們都穿著一次性雨衣,所以看起來不像是旅遊,倒是像是長長的長征隊伍。在這樣風吹雨打下,人們哪有遊曆的興趣呢?看也是裝模作樣的,聽也是似是而非,就像是一隊雨天裏的企鵝,呆頭呆腦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雨中最有生命力的就是植物了,似乎能感到每一株植物都在瘋長,然後邊長邊唱。閉上眼睛聽,似乎能聽到整個山穀都在嘩嘩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