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楊霖在場,隻怕當即便會認出麵前的年輕僧人是誰,正是當年從鐵山城中一起逃出的李震,後來在乾元門中透露了殺死丁遜的隱情,李震百般糾結之後,逃離了雲頂山,在北晉漂泊之際,偶遇了道石僧,心中百結難開,經道石一番點悟之後,隨其一路修為,直至到了南荒青雲山。
不過道石的點悟也隻是開解一番,並不是李震將心中的事情全盤托出,由道石僧從中分析解惑。
故此,李震心中仍有芥蒂,做事時更是務求恭謹,雖深得道石僧的喜愛,但太過客氣了,即使如道石這般隨性撒脫之人也感覺不妥,故時而提醒著李震,以期望他能破開心結。
月落日出,早起的蟲兒,忙碌的啃食著沾滿了露水的綠葉,也同樣樂壞了,早起噬蟲的鳥兒,青雲聖女看著那道堅毅的身影笑了,而林間時而傳來幾道觀注的目光也笑了。
日上中幹,楊霖已堅實的穩站在第六十六層金磚階上,臉上的表情已由初時的些微緊張而換成了淡然的輕笑,身旁的青雲聖女也跟著笑了,笑對豔陽,更顯豔麗。
雖沒有出聲交談鼓勵,但兩人卻是同一時間,以同樣的方式表達了心中的想法,沒有客氣的扭動身形,兩人無聲的點了點頭,表達了心中的想法。
閉目仰頭向天,也不知那一抹豔陽能否將楊霖的心烤暖,但楊霖似乎極享受這種感覺,深呼吸之後,腳步再次抬起,邁上了第六十七層金磚階。
四周一片漆黑,似有許多溝渠在流淌著什麼地方,一股淡淡的血氣隨著楊霖腳掌的落厚,越發的濃鬱開來。
當楊霖的左腳跟著落在第六十七層金磚階的時候,突然間,漆黑的空間驟然一片明亮,不是熾白的光亮,而是血紅的幽亮,黑暗中的溝渠已不在陰暗,水聲漸響,一團濃稠的鮮血好像江河一般流淌而過,不知流向何處。
一隻腐爛變質的枯手無聲的自血河中伸出,緩緩向岸邊摸來,靠岸之時,五指用力的抓撓著岸邊不知何物徹成的材質,發出陣陣滲人的摩擦聲。緊跟著,第二隻枯手,第三隻枯手,甚至再遠處,已露出一個糜爛的隻剩下半張臉,滿臉鮮血的頭顱來。
嗚咽的哀歎,悲涼的哭泣,隨著人頭,斷肢,碎體浮現的越來越多,拍打溝渠岸邊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響,整個場麵已好像一幅人間煉獄一般,淒慘無比。
即使如楊霖一般,曆經無數生死,見慣了血腥的人,一時間也感覺到內心的恐懼,仿佛看到了日後自己離世後的樣子一般,怔怔的呆立在原地。
為何是這般景象,前三十三階是代表著歸虛期的心境,中三十三階是代表著合體期的心境,一路走來,楊霖已明白這些台階上幻境所代表的意義。
理所應該的最後三十三階應該代表的是大乘期的心境,可為何卻是一幅血肉模糊,近乎於殘忍的煉獄之境。
呆立在虛空之上,茫然無措望著四周圍湧現出的血肉模糊的人影越聚越多,更有不少,似乎發現了楊霖的存在,哀呼呻吟的緩緩爬來。
前方沒有路,楊霖側身打量著卻發現自己正立身在一片虛空之中,四周幽暗中透著濤天的血意,無數的溝渠和漸漸爬滿了溝渠的血人。
這血意不同於空靈獄下的無邊血池,那裏的血力楊霖到是可以吸收,可是身在幻境中的楊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已感覺不到血源之力,到是從那些溝渠血水中感覺到更多的怨念,寂滅死氣。
一隻枯手粘滿了血水突然自楊霖腳下的虛空探出,皮包骨一般的顯得僵硬的五指顫抖的用力向楊霖腳踝處抓去。
正苦苦思索如何破局的楊霖根本沒想到腳下的虛空中會伸出一隻枯手來抓自己,可是當腳踝處傳來一陣陣異樣的感覺時,楊霖不由的低頭望去,隻見腳下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道溝渠,而自己正站在溝渠的旁邊,那一隻枯手也正是從旁邊的溝渠中伸出來的,而且溝渠中又同時伸出數隻枯手。
再遠處,甚至已有幾棵血肉模糊的骷髏緩緩向這邊爬來。原本以為可以躲避開來,可以此時卻已身入煉獄一般的場景中,枯手緊抓住腳踝,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尖硬的指尖正在向腳踝處狠狠的抓著,並且向身後的好像網狀的溝渠中拖去。
若是被拖入昏暗的溝渠中,混進那緩緩流淌的血水中,楊霖實在不敢想像其後果是什麼,急忙運起護體真氣,用力的自雙足下震開。
枯手斷成了數截,靈散的落入四周的溝渠中,甚至離的近的幾隻枯手枯腿也同時被震飛了出去,短暫的安靜再度呈現,可是楊霖的臉色卻是異常的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