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坡估計是取名月上柳梢頭,否則不可能滿坡都是柳樹。而這個任務進行到了這裏已經過了大半,隻不過現在白城有一種會卡在這裏的感覺。
任務描述是在這麼多柳樹中找到一棵不一樣的,在樹下埋下兩人的“情種”——情節很浪漫,可是尼瑪這麼多柳樹哪棵算是不一樣的?!攻略上也非常不負責任地寫到“這環任務……真的隻能靠人品來拚了,畢竟與眾不同的柳樹這種玄之又玄的樹隻有有緣人才能見、到、吧!233333333333”
“好像那個樓主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花舞的聲音聽不出來什麼情緒,這讓白城有點奇怪,一般來說她暴怒地罵上兩句才是正常的呀,怎麼今天這麼的寬容?
[隊伍]時維九月:那我們一棵一棵找?
雖然種子是可以重複埋還有任務係統可以驗證這環任務有沒有完成,可是……他看了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柳樹林還是覺得亞曆山大。
花舞沒說話,反而是她的角色一下子躥了出去活像看到了什麼似的。白城愣了愣也趕緊跟上,然後他發現她在仔細觀察著距離他們最近的兩棵柳樹,過了幾分鍾後又找到了第三個目標。
白城很想說,某個腹黑到爆的家夥應該不會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破綻,同樣地他也不信那家夥會把找唯一一棵不一樣的柳樹這種事完全寄托人品這兩個字上。
很顯然,他肯定是設定了什麼機關。他仔細看了看任務描述,突然視線被緊緊鎖在了其中的三個字上——月,上,坡。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隊伍]時維九月:看看柳樹上麵有沒有不一樣的?
“哎?”花舞微微一愣,隨即兩人都不說話,埋首於找不同的遊戲當中。白城很快就發現,隻有在山頂的柳樹每棵都有些微的不一樣,具體來說就是都有唯一的一個分枝和別的分枝顏色不同,而且還不一樣顏色的枝條都指向著另外一棵樹。
白城覺得自己get到了點子上,隨即又默念了一下後半句,就知道這個遊戲的起點在哪裏了——從最接近落日的一棵柳樹開始,他領著花舞一棵一棵地走過去,不過兩分鍾就看到了隱藏在一堆同類當中顯得有些無辜的一棵。
“喲西~”花舞的聲音很興奮,連招呼都沒打就一溜煙跑去埋情種,幾秒過去,果然顯示了任務完成,同時那顆種子也在一片光芒當中消失不見。
隻不過,花舞就跟掉線了一樣停留在原地不動,弄得白城有點摸不準她怎麼了。然後過了幾分鍾,花舞的聲音就在一片安靜當中突兀地響起來:“留情種,這環節設計得還真不錯。”
白城覺得,這是他這幾年來聽過的情緒最為複雜的一句話。他覺得胸口有種什麼東西馬上就會溢出來的不可控製感。幾乎是本能地,他開了麥,甚至遺忘了沒有開變聲器:“是,麼……”
他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而這個時候,花舞開始圍著時維九月動了起來,隨著她的移動,一個又一個蠟燭出現在了空地上,白城認出這是七夕活動前一周上線的道具,堪稱為居家旅行必備告白神器,野外地圖打怪隨機掉落羽毛,再由羽毛向NPC進行兌換。
雖然不太清楚兌換的比率,可一想到這些天來花舞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白城就全明白了。在他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花舞率先開了口:“那個啥,你也知道我們東北人就好直接這一口兒,所以……所以……”她說到這裏的時候竟然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一點都不像平常有什麼說什麼的樣子。
白城在這當口卻有點走神,因為他覺得此情此景似乎有哪裏不對——大概是身份為毛跟互換了一樣?
“我,總之,哎……就是,挺中意你的!嗯,就這樣!”花舞一句話,打破了白城所有的胡思亂想,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樣,從時維九月到白城本人統統進入了當機的狀態。
花舞說,她挺中意我。
花舞說,她挺中意我。
花舞說,她挺中意我。
重要的內容要想三遍才成,白城在心裏默念了三遍確認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開始在他心裏紮根的那個姑娘,在這樣一個時間地點場合對他說,她中意他。
偏偏又是這麼一個場合。白城突然笑了起來,不是那種喜悅的笑容,也不是那種被表白之後的竊喜,而是一種無可奈何——為什麼你也要喜歡我,而我,又為什麼喜歡上了你。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愛我的父母早就為我設定好了人生所有的劇本。
白城過了良久,直到那些不斷透露著粉紅氣氛的蠟燭都過了時限消失之後,時維九月的角色動了,準確來說是消失在了那棵種下情種的柳樹下。
“花舞,我馬上就要出國了。”這是時維九月對花舞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我要打破已經設定好的人生劇本,我也很中意你。這兩句話是白城想說,最後卻深埋心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