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接過來問道:“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沒有。”沈覓搖搖頭,“隻是路上趕得急,有些累了。”
“幹嘛這麼急著趕來呢,明天過來也一樣。沒聽人說嗎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是啊,十六的月亮更圓呢。”沈覓淡淡笑著,眼睛看著齊守謙:“妹妹這麼能幹,子益真是有福氣呢。你以後一定要惜福,好好對待雨晴。不能欺負她,不然……”沈覓沒有說下去。“是,我一定不會辜負雨晴!”齊守謙說得很堅定。
“哥,你不用擔心,這世上能甩我的人還沒出生呢。”什麼嘛,沈覓說得像托孤一樣,雨晴趕緊甩掉這個奇怪的想法。
但是,任由雨晴插科打諢,氣氛總是有些沉悶,連悠然也沒有附和的笑。就這樣下午過去了。
終於到了晚上,圓月慢慢升起來,如同一盞明亮巨大的燈籠掛在樹梢。
“太好了,可以吃賞月吃東西嘍。”雨晴歡呼著。除了上座的沈留和美人靠上的沈覓,悠然和齊守謙再次被支使這團團轉,那些瓜果一樣樣的端出來擺好,花生芋頭也成盤放好,齊守謙抱著大西瓜,悠然端著小月餅,一趟趟的穿梭。
“好了,屬於我的時刻到了。”雨晴手拿明晃晃的菜刀,站在西瓜麵前,刷刷幾下,手起刀落,西瓜成了蓮花瓣,整整齊齊的。
雨晴得意的看著眾人。
“妹妹真是好刀法。”沈覓毫不吝嗇讚美。
此話一出,齊守謙和沈留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在座幾人,都是見識過雨晴菜刀威力的。最早的時候,雨晴跟著沈留扶靈返鄉,按照母親的遺願,將她葬在方家祖墳,結果村長高士德領著一批人阻攔,最後雨晴亮出了菜刀,連沈留也拿起了鐵鍬,最後才逼退了高士德。
那時候圍觀的人群裏就有齊守謙,當然還有陳俊卿。
想到這裏,雨晴有些訕訕道:“那個高士德,我一定要買下他的房子,當作我的相親大本營,看他再欺負我!”
“好的。”沈覓輕聲應道,“隻要妹妹亮出菜刀,肯定能心想事成,別說是買,就是搶也行啊。”
沈覓說得是那次在當鋪外麵,雨晴誤會了當鋪的人,拿著一把菜刀,想要護住沈覓和悠然。原來也不過是過了半年而已,怎麼覺得那樣遙遠呢?
“沈覓,你太過分了!”雨晴嚷嚷起來,沈覓還是喜歡打擊自己,“我是認真的,我要開世界上最大的婚介所,讓天下的女人都能嫁的出去,嫁的幸福!”
對天盟誓一番,雨晴斜了眼沈覓:“哪象你,整天就是躺著靠著,吃了睡睡了吃,你看人家悠然這麼小都能幫著做家務了,你能幹什麼呢?”
“妹妹這麼能幹,兒子這麼能幹,我隻要躺著就行了。”沈覓又躺了回去。
“懶蟲!”雨晴毫不客氣,“我爹現在教書育人,齊守謙能做手工,連悠然都學會了做燈籠,你說你能做什麼?”
沈覓小聲說了句什麼,雨晴沒有聽清,“你說什麼?”邊說邊湊了過去。
“我說,我能吐血……”沈覓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表情那樣平靜,還帶著惡作劇般的微笑,以至於雨晴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是沈覓在開玩笑呢,等看到沈覓一直吐血,直接愣在那兒。
沈留過來給沈覓施針,沈覓推開了:“悠然做的花燈呢,我想看看。”
悠然的燈籠就放在院子裏,聞言拿了過來。
“你們去河裏放燈吧,把我的病一起放走。”沈覓很虛弱但是一直在笑。
雨晴眼淚不停的往下淌,齊守謙緊緊的拉著雨晴,把她拽走了。
月光下的束河靜靜流淌,悠然把自己做的幾盞小燈放進河裏,微弱的燭光飄飄搖搖順水飄遠。秋風起,雨晴覺得很冷,第一次意識到已經是秋天了,不由得抱緊自己的胳膊。齊守謙無聲的攬她入懷。
“齊守謙,你說沈覓為什麼……”
齊守謙沒有說話。不知何處飄來了嫋嫋的琴音,在夜色中聽起來分外傷感: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隻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雨晴瞪大眼睛,在黑暗的世界中搜尋,這一定是沈覓。
什麼也看不見,隻有飄渺的琴音越來越遠: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雨晴的眼淚無聲滑落。當時她年紀小,根本不懂得這些愛恨情仇,可是在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許多,總以為如同父親所說的來自來去自去,不必強求,到現在才知道是來易來去難去,對沈覓來說如此,對雨晴來說又何嚐不是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