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步行到服裝廠宿舍,爬上七樓,古嬋娟微微氣喘,額頭上已見了汗。一進門,古嬋娟腳下踉踉蹌蹌的,走不穩的樣子,陽鬆見了,忙伸手扶住他的腰,問道:
“怎麼?頭暈啦?叫你別喝那麼多,你非要逞強,來,趕緊躺下眯一會兒。”
說著,半扶半摟著古嬋娟進了自己的房間,幫她脫下外套,揭開床上的被子,扶她躺下,又幫她脫下鞋子,抱起她雙腿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細心地將兩邊掖好;剛欲起身,胳膊卻被一隻小手用力抓住,陽鬆一愣,見古嬋娟正睜著一雙秀眼看著自己,眼裏氤氳著無限的渴望,鮮紅的嘴唇翕合著,發出一縷蚊蠅般的聲音:
“小陽哥,抱抱我。”
陽鬆腦子一熱,俯下身,隔著被子抱了抱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乖乖的睡會兒,我給你去寫詩。”
說著抬起身,大手覆在她小臉上,愛憐的撫摸了兩下,又覆在她眼上,將她的眼皮輕輕往下一抹,古嬋娟愜意地閉上了雙眼。
陽鬆坐在書桌前,凝神靜思片刻,攤開一張白紙,從書包裏拿出筆,擰開筆帽,在紙上唰唰的寫著,覺得不太滿意,將其中兩行“滋滋”地劃去,沉思了一會兒,又在一旁劃去的地方“唰唰”的寫。
完了,默念了兩遍,扭頭問道:
“今天幾號了?”
忽然想起古嬋娟正睡著,趕緊閉嘴。
細細想了想,方知今日已是聖誕前夕,陳竹的生日!
一時竟呆了。
默想了好一會兒,又在紙上“唰唰”的寫。然後,輕輕地擰上筆帽,輕輕地站起身,輕輕地挪開椅子,輕輕地走到床邊,默默的看了古嬋娟一會兒,又“哢嗒”一聲關上燈,輕輕地走出房間、帶上門,到薑小軍房間,脫衣睡下了。
不一會,酒意上來,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黑暗中,古嬋娟驀然睜開雙眼,兩耳靜聽了一會,見四下裏闃然無聲,一片靜寂,悄悄的起身,摸索著“哢嗒”開了燈,拿手遮住眼睛,適應了一下,急忙在書桌前坐下,隻見一張白紙上塗塗抹抹,寫著兩首詩:
減字木蘭花·嬋娟
白馬水深,
浪裏白條救佳人。
鏡湖池淺,
丹桂園中續前緣。
雙兔相伴,
激揚文字意尤酣。
酒入愁腸,
醉眼細嗅紫丁香。
1981.12.24 於瀾美人
遙寄夢中人
冬至踏雪來,
平安望聖歸。
雙十年華好,
卿卿幾時回?
1981.12.24 於瀾美人
古嬋娟看第一首時,心裏甜美如蜜,這是一首隻有她最能讀懂的詩。“雙兔”,可不是指的她和陽鬆的屬相麼?“紫丁香”,一次她曾無意中告訴過他,她最喜歡的顏色是紫色,而她身上的體香可不正是丁香花香?
原來,雖然他嘴上從來沒說過什麼,可與她相關的許多事兒,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