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會計哂笑道:
“不靠你媳婦在東洲沒日沒夜的給人打工,你他媽神仙個屁!”
兩人七嘴八舌的將村裏人口、田畝、收入、負擔等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個底清。不停地唏噓感歎。
郭會計吸了口煙,指著路邊的農田道:
“你們看看,說是收了三提五統,可哪裏有人有錢來修水利?眼下都是吃六、七十年代大興水利時留下的老本啊。”
郭老三也歎道:
“是哦,我看最多還有兩年,這老本也要啃光了。郭會計,你們真要想想辦法了,河裏、溝裏都淤死了,田裏的路也壞的無法走,灌溉水進不來,下大雨排不出去,再這樣下去,老子明年也不種地了。”
郭會計笑道:
“郭老三,你他娘的除了會侍弄耕地和母豬,還會幹什麼?去冬今春上水利,你們一個個都不肯上工地,去了的也是出工不出力,捏著鼻子哄眼睛,瞎**混了幾天,到頭來還不是害了你們自己?”
郭老三怒道:
“憑什麼就該我們這些隻會種地、窮斯濫也的人,交了皇糧不說,還要在家出工出力,他們跑出去打工的、偷著生娃的卻什麼都不負擔?老子跟你講,等秋收了,老子就跟媳婦一起,到東洲找個工地賣苦力打零工去!”
陽鬆見狀,索性將剩下的小半包煙都塞給了他們,讓他們帶自己到田間地頭仔細查看了道路、溝渠、涵閘、泵站等設施以及成片成片長滿雜草荒蕪的良田,用照相機一一拍攝下來。
廖焰的報告並沒有誇大其詞,田地裏空無一人,的確是滿目蒼涼!
離開郭家灣村,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王文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哎,‘洋'博士,你剛才怎麼一下車就知道那裏叫郭家灣村?這麼小的一個村地圖上也有?”
陽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沒見公路邊房子牆壁上刷著宣傳標語呢?”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
這一次,王文華學乖了些,每進一個村子,都先看看民居牆上的宣傳標語和落款,果真一目了然。隻是這些標語雜七雜八,通俗易懂,有的讓人忍俊不禁,如:
“家養一隻兔,不缺油鹽醋!”
“新婚夫婦入洞房,計劃生育不能忘。”
“誰富就是英雄漢,長窮才算大笨蛋!”
但有的卻看得人心驚肉跳、毛骨悚然,如:
“毀樹一行,先死他娘。”
“打出來,墮出來,流出來,就是不準生下來!”
“一人超生,全村結紮!”
“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
王文華看得津津有味,直呼有趣,一一拍了下來。
又隨機調查了兩個村莊後,已是中午,兩人在一個小集鎮上簡單吃過午餐,就又風塵仆仆的繼續往前趕,連著調查了三個村。
下午五、六點鍾,他們終於看見一大片綠油油的農田,烏壓壓一群人正在農田裏辛勤勞作,不時爆發出一陣歡笑聲,兩人精神一振,連忙上前一問,原來卻是一個國營農場。
吃過晚飯後,兩人就宿在農場簡陋的招待所裏。
顛簸勞累了一天,王文華迅速進入了夢鄉,陽鬆吹慣了空調,此時空氣悶熱難耐,一層層細汗從汗毛孔裏湧出來,裹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十分難受,連著擦了幾遍身體,總是無用。直到雞鳴三聲,才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