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進寢閣便聽見雪梅的咳聲,這次咳得尤為劇烈,我趕忙衝進去扶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半晌她才順過氣來,直起身,我分明地看見她唇畔的血跡。
“小姐!”我驚呼出聲,她卻趕忙伸手捂住我的嘴,緩緩搖了搖頭。
半晌,略顯艱難地開口:“不打緊的。”
我將她扶起,擦去她唇邊的血跡,又撿了個軟靠放在她身後,她輕輕地靠上去,臉色雖然越發蒼白,可眼睛卻依舊是那麼明亮。她將頭枕在我的肩上,聲音低低的,有些有氣無力。
“若淺,我剛剛告訴大哥哥,我想留在他身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便有的願望。”
我聞言一怔,旋即強迫自己回複平靜,緩緩地拍著她放在我掌心裏的手:“嗯。”
她抬起頭看我,眼睛笑成一彎月牙兒:“我就猜到你會是這個反應,明兒個大哥哥可要白白輸給我十兩銀子了!”
我一愣,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佯怒地伸手去捏她的臉:“好啊你們兩個,趁我不在倒是開始拿我打趣了!我可不依!”她別過我伸出的“魔爪”,笑著道:“別別別,說好了不扯臉的!”
“誰跟你說好了!”我撲上去捉住她亂躲的手,露出大灰狼的表情,“嘿嘿,小妞兒,我看你今兒個往哪兒跑!”她連連求饒,思及她的身體,我這才住了手。
她氣喘籲籲地看著我,目光有星星點點的思緒閃過,坐直了身子看我:“我確是跟大哥哥說了我的心思,大哥哥所有的反應也都如我所料。從小阿瑪就說我生就了一副七巧玲瓏心思,我不懂,如今怕是真不算自誇了。”她頓了頓,看著神色嚴肅下來的我,笑著搖了搖頭,“你何苦擺出這幅苦大仇深的模樣,我都還沒有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己都知道很難看的笑容,又覺得挺不自然地,索性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脫了鞋,爬上床坐在雪梅對麵。
她見我這樣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從來也都是由著我的。於是我擺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隨手拖了個軟靠塞到背後靠好,懶懶地看著她。
她笑:“大哥哥說,你有時候像一隻貓,有時候又像一隻狐狸。如今看來,有幾分道理。”
我撇了撇嘴:“他有沒有說,貓是一隻懶貓,狐狸是一隻怕事狐狸。”
雪梅掩唇而笑:“他說,貓是一隻眯著眼的貓,隻要近身的人沒有危險,就老老實實地任人家擺弄那一身軟軟的毛。而狐狸,則是一隻長滿了刺的狐狸。”她頓了頓,斂了嘴角的笑意,“即便明知是對自己好的人,卻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與之對視著,狡猾的總有辦法讓對方不能逾越一分一毫。這兩個角色在你身上總有個界限,隻要一過線,便時常陰晴不定了。”
眯了眯眼,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應話了,或許是看出我的尷尬,雪梅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再次笑著看我。我見她笑的疲憊,便趕忙側開身子,將她扶著靠在我身旁:“說這麼多做什麼,還不好好休息!”
見我這樣訓斥她,她隻笑,然後挽住我的胳膊:“若淺,你要記得,你應過我一件事,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那是什麼。隻求你明白的時候,還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若淺,我終究是有私心的,所以你不能怪我。”
她說:“離開了舒穆祿府,我以為,我就隻剩一個人了。不過若淺,還好有你。”她輕輕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中微微地抖動著,隱約間我仿佛看見那睫毛上瑩然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