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擺弄著身上湖綠色的裙擺,將那上好的料子纏在手指上再放開,周而複始N次之後,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提著食盒下了馬車,不準任何人跟著。大步朝淥水亭走去。
遠遠地便聽見亭上傳來簫聲,曲調悠揚,卻隱隱含著幾分憂傷。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我從沒有道破,但並不代表我不記得。
立在他身後,直到一曲終了,他回過身望我,才笑盈盈地迎上去,將手裏的食盒一舉,道:“今兒個是來找你喝酒的!”
公子愣了愣,便笑著搖了搖頭接過我手中的食盒,幫我將裏麵的酒菜取出來。
“今天不用學規矩?”他輕聲開口,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皺了皺鼻子:“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宮裏的規矩那麼多,臨時抱佛腳總是不靈的,學了也大多白學。”
他笑:“你是懶的,不用心便說是白學。”
我在他對麵坐下來,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麵前,複又倒滿我自己的,舉起杯:“這一杯,是敬雪梅的,我終究是要謝謝她。”語罷將杯中酒撒入身旁的湖中。再次將酒杯斟滿,笑看著他:“這一杯敬公子,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耐心的貼心的用心的照顧。”語罷仰頭飲盡。
“第三杯要敬這老天爺,我雖怨他,但也想謝謝他,讓我得以來到這裏。”再次將杯中酒一口喝下,想繼續倒酒的手,卻被公子按住了。
他看我:“你是來跟我喝酒的,還是來讓我看你喝醉的!”
我掙開他的手:“你小看我,我可沒那麼容易醉。”要知道我在現代的時候可是千杯不醉的。
公子神色無奈,仰頭飲下杯中酒:“你要感謝的那麼多,便是說了謝謝就行了麼?”
我一愣,聽他繼續道:“你謝雪梅,便替她入宮,你謝老天爺便好好生活,那你謝我,該如何報答?”
我笑:“施恩莫望報,公子難道不懂麼?”
公子皺眉:“若是我非要你報呢?”
我轉頭看著波平如鏡的湖麵:“公子想要什麼呢?”
“一個答案。”
“何苦呢?”
我低下頭,原本好好的氣氛,為什麼就非要沾染上離別的情緒呢。我隻想來跟你好好地大醉一場,然後瀟瀟灑灑地離開,也不枉我們相遇一場。
我能夠感覺到公子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臉上,他問:“為什麼一定要進宮?”
我轉頭望他,語氣堅定:“我有我的理由,不可說。”
他深深望進我的眼底:“非去不可?”
“是。”
得到這樣的答案,早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又何苦逼自己再被傷害一次。
我看著他低下頭,那一刻,卻釋然地笑了,他舉起杯斟滿酒,仰頭飲下。這才轉頭看我:“剛剛的問題你沒有給我答案,所以,這不算是你的回報吧!”
我一愣,嗔他一眼:“還有這樣耍賴的啊!”
他不依,硬要我再許一件事才作數。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這樣吧,走之前,唱首歌給你聽,可好?”
這話話音未落,隻瞧見公子已經擺好了“大爺”的姿態,等著小女子我唱曲了。我笑著起身,站在亭子延伸向湖中的石台上,站在一彎殘月的映照裏,站在公子柔和而暗藏苦澀的目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