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轉頭望我:“賭注是什麼?”
我搖頭,並不想說。
半晌,福全卻忽然站起身,臉色雖依舊溫和,我卻莫名其妙地在他的語氣中讀出了幾分冷意:“你們兄妹許久不見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本王還是先回避了。”語罷,轉頭望向公子:“容若兄,你做兄長的要比這個不靠譜的妹妹有尺度,多了本王就不囑咐了!”福全再沒有看我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雅間。我卻望著他的背影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句句是“本王”,句句強調著我與公子之間兄妹的關係,他究竟是想要說些什麼!
我冷笑著回過頭,卻剛好撞上公子複雜的目光。忽然就不知所措了,隻能低下頭。我看見公子白色的袍角出現在視線裏,然後頭頂傳來熟悉的一聲歎息。
“知道你過的很好,就夠了。”公子伸出手,輕撫著我的頭。我仰起頭看著他,語句卻支吾起來:“我本來,本來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可是……可是一著急,都忘了。”
公子笑著望我,緩緩搖了搖頭。
我低聲道:“我用盡了辦法終於成功地被撂了牌子,避免了成為皇上的女人,我現在在皇後娘娘身邊,她對我很好。還有,其他人對我也都很和善。我沒有受過什麼欺負。”我抬起頭看著他依舊含笑的眸子,繼續道:“還有福全,福全在宮裏也很是照顧我,今天還幫了我大忙呢!”我刻意將差點丟了性命的事情略去隻簡單帶過,卻看見公子的眸光一滯,淡淡開口道:“你叫他福全?”
一個奴婢竟然能夠直呼王爺的名諱,這著實是有些令人驚訝。但公子的語氣卻全然不是驚奇而已,仿佛是一種探究,那樣充滿疑問的語氣,卻忽然觸動了我的敏感神經,心裏生出幾分冷意來。公子仿佛是察覺到了我情緒的異常,趕忙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卻又忽然停在半空中,半晌方才尷尬地放下來道:“你不要亂想。裕親王的為人我還是了解的。他會對你這樣的性子留意,也是正常的。”語氣中卻染了幾分黯然。
我忙道:“他留意有什麼大不了,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大公子!”一時情急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赤裸裸的坦白,公子眼裏的笑意更濃,濃的我心裏越發地暖起來。反正我臉皮厚是公子早就知道的,雖然心裏不好意思,臉上卻還是裝出無所謂的表情強迫自己直視公子的眼睛。公子也不急,就這樣隨我盯著看。兩人對看了良久,終於是我捱不住了,將視線移開望向窗外。公子卻在這時輕輕開口:“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微微頓了頓,“我記下了。”
這簡單的四個字,在我心裏激起了大片的漣漪。
雅間的門卻在這一刻被推開,福全大剌剌地邁著步子走進來,麵無表情地開口:“容若兄,你家的書童尋了來了!”話音剛落,他身後跟著進來的書童便上前幾步走到公子麵前,看見我先是一愣,旋即便轉過頭朝公子道:“大爺,盧小姐的貼身婢女帶了小姐的口訊來,請公子盡快回府。”
盧小姐。
我低下頭,將這三個字反複在心裏念上幾遍,終於不得不承認,她是我始終無法走過去的坎兒。她是他的妻。這隻是遲早的問題。
公子站起身,向福全告別,臨行前鄭重地轉頭望了我一眼,什麼都不曾說,仿佛篤定了我能夠明白他眼裏的那份堅決。我又何嚐不懂你此刻想要表達的意思,隻是,她是你的命數,我卻不在你的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