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姐回過頭道:“姑娘是剛從外地回來吧,你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殺千刀的人販子,專門拐了好人家的女兒買去塞外,這回可算是被抓住了。”我聽著她的話,狠狠一愣,心裏道,不會那麼巧吧。然後她繼續開口:“皇上親自斷了這個案子,說是判了腰斬,他們真是活該,就該這樣狠罰!”

腰斬……

光是想象就夠可怕的了,這要是真的看見還得了?

我思忖間,囚車已經到了近前,即便是我再不想看,在那一刹那,我也能看的分外清楚,那其中的一個女人,分明是春枝姐!

慌亂中,春枝姐卻也剛好抬起頭望向我的方向,那一刹那,仿佛抓到了生機,指著我忽然高聲喊起來:“大人——大人——在那兒,在那兒啊!”

她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圖爾丹在我背後,用力我握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隨時撤離。但我明白,在這裏,我不會有任何的危險。這也是我一定要回來的原因。於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握著我的手,他微微放鬆,但依舊沒有鬆開。

囚車被迫停在路中央,整個街市都瞬間安靜下來,半晌,隻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伴隨著馬上之人低沉的策馬聲。每一聲,仿佛都能夠直入我心底。然後,那玄色身影就這樣衝入了眼簾,漸漸從大片金黃中,將那天人一般的容貌剝離出來,翻飛的衣袂膨脹著隨風鼓動,宛如此刻我的心髒。細碎的光線折射在筆直的背上,似是生出一雙巨大的羽翼,正撥開著層雲毅然決然地奔向我。再也顧不得眾人的目光,那人翻身下馬,徑直衝到我麵前,我感覺得到他澎湃的情緒,可是就在那一瞬他猛地舉起手——

我閉上眼,卻久久沒有等到這狠狠的一巴掌落下來,下一刻,那帶著厚繭的手掌便這樣輕柔地撫上了我的臉。我睜開眼睛,望進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切地感受著那眼底洶湧著的浪潮。

“淺淺……淺淺……”一開口竟是驚人的沙啞。

福全用力將我拉到懷裏,死死地抱住,仿佛用盡了一生所有的力氣,仿佛擁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仿佛想要將我融進他的血肉裏。我能夠感覺到他渾身的顫抖,那是因為喜悅而產生的激動,還是因為恐慌而生出的戰栗呢?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心髒的急速跳動,所有沒來得及疏散的驚懼在那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張開口,卻隻能喏喏地開口道:“你怎麼才來呀?”

這一句使得福全的身子一僵,不覺將我抱的更緊,嘴裏不停地念著:“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應該早一點找到你,對不起……”

聽著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感受著周身傳來的熟悉的溫度,我的心似乎終於能夠漸漸平靜下來。因為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終於找到了我。這樣就好,我的要求向來不高,當曆盡一切心酸苦難,你終於還是能夠找到我,這樣就好。

“王爺……這兩個人……”一名官員的聲音喚回我的注意力,驚覺周圍還有很多人在看著,也驚異於自己會有這樣的動作和想法。我趕忙推開福全,可是卻如常未能得逞,隻見福全依舊溫和地望著我,一邊為我理著耳際的碎發,一邊用與目光截然相反的冰冷語氣道:“還等什麼,本王隻要結果!”

我的身體微微一僵,猛然想起剛剛那位大姐的話,腰斬,那可是腰斬,他怎麼說的這麼輕鬆容易。我趕忙拉住他的袖子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福全,他們雖然有錯,但是罪不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