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望向跪在旁邊的那一對璧人,仿佛天生就是該在一起的。可是我清楚地看見公子緊皺的眉,和望向我時恐慌的眼神。
我索性閉上眼,我想要的是堅定。不是恐慌。公子,我不奢求你保護我,可是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軟弱。我隻想守著你在我心裏最美好的那一麵堅定地生活。執拗也好,甚至被人說偏執也無所謂,至少我所求是值得的。你不要動搖我!
下一刻,感覺到一雙火熱的手將我從地上攙起。那雙手向來與公子不同,公子的指尖似乎永遠都是冰涼的,觸及我的臉頰時仿佛帶著微弱的電流,瞬間侵入了心髒最細小的脈絡。而這個人的手,向來是火熱的。仿佛能夠將所有的寒冷在一刹那燃盡,帶著獨有的霸道和專製,無法抗拒,無從躲藏。
我沒有睜開眼睛,隻是緩步隨著他走到一旁。心裏卻瞬時苦澀得徹底。為何你要這樣委屈自己,明明受到傷害的人是你,你又何苦總是要充當我的救世主,想要救我於危難之中。事實上,我的危難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解脫的。睜開眼,望進那雙墨黑的眸子,那嚴肅的神情和緊鎖的眉,令我的心裏微微酸澀著。伸出手撫上他的眉間,不想再看他為了我將兩條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於是也輕輕地開口:“你皺什麼眉啊?”
福全將我安置在他身旁,並不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兀自飲盡了杯中酒,低聲道:“他不會拒絕。”
我望向天空:“我知道。”
福全詫異地轉頭望我,卻無法在我臉上看出任何異樣,我轉過目光看著他:“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樣堅持的理由。”
福全低下頭,半晌開口道:“我也一樣。”
我愣愣地聽著這一句。我也一樣。明明知道我能給你的答案是什麼,又何苦冒這個險。我苦笑,我說:“福全,你是個傻瓜。”
他笑:“你早就知道。”
我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渾渾噩噩中,宴會終於接近了尾聲。一群老頭圍著福全,恭喜前,賀喜後的。我一個人坐在那裏自斟自飲。然後那人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麵前,將我從人群中拉開。
我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跑,跑了好久。那棱角鮮明的側臉,熟悉的輪廓背影,指尖微涼的溫度,還有隨風翻飛的白色衣袂。整個畫麵是那麼的熟悉,很久之前我也曾這樣自由地跟在他的身後,並且以為隻要一直走就一定會有想要的未來。那時候的我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向來悅耳動聽的聲音飽含著柔如春水的情愫,輕輕跟我說:“退不了貨了,我已經負了錢了。我的心。”
那時的我緊緊回抱住他,顫抖的聲音裏全是醉人的甜蜜:“那還真的是不能退了呢,給了我的,就是我的了。”
可是,原來那時所承諾的,也不過如此。
公子拉著我一直跑到禦花園的角落裏,才停下來,轉過頭,目光灼灼地定在我身上。還未平複的呼吸,帶動著溫暖的胸膛不斷起伏。而我,卻分明感覺得到自己目光的冰冷,便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是積攢了許久才有的。我道:“公子,有事麼?”
公子看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傷痛,我卻心裏暗諷著回望住他,這算什麼呢?究竟受傷的人,是你還是我呢?
“淺淺,你對我失望了。”那是多麼懇切的陳述語氣。我終究還是無法正視他的傷痛而選擇置之不理,於是隻好轉過身望向頭頂的月。下一刻,那熟悉的清新白蓮香氣再次將我包圍其中,公子從身後將我拉入懷裏,下頜抵在我的肩頭:“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心裏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