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霧氣剛散,晨光萬丈璀璨。我立在城門下,看著不遠處正牽著馬大步走向我的男子。我一直覺得這世上的眉眼再沒有誰能比他更為精致。他天生便是一副顛倒眾生的模樣,可是卻毫不自知,那張邪魅到攝人魂魄的容顏,有時隻需一個眼神,便足以將世間女子淪陷。透過熹微的晨光隱隱感覺到那人周身散放出的萬丈光芒,向來是這樣暖人的,讓我在之後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裏,時刻都能憶起他指間的溫度。這個人,天生便是火熱的。
福全立在我麵前,眼裏是平靜而溫暖的笑意:“你怎麼來了?”
“來送送你啊!”我笑著開口,目光落在他腰間玉佩下麵拴著的那個歪歪扭扭的同心結上,不由得心裏泛出幾絲甜來。
“算你還有良心,知道來見我最後一麵。”
“呸呸呸。”我怒地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瞧瞧你那張臭嘴,說的什麼渾話!”
福全笑著握住我試圖捂住他嘴巴的手,我掙脫,卻理所當然地未果。
“淺淺,謝謝。”
我搖頭:“我聽說了,你和皇上之間的約定……”
“福全,就算是為了你和他的這個約定,你也要平安地回來!”
聞言,福全眼睛一亮,定定地看著我道:“你這算不算是默認了?”
我笑:“等你平安回來再說!”
他笑著伸手抱了抱我,然後翻身上馬,動作利落而漂亮。我仰起頭,盡可能迎上他背後刺眼的陽光,我想看清他此刻的樣子。這個為了我連死都不懼怕的男子,我想將他這一刻最完美最高大的形象永遠印在腦海裏。我知道,當他得勝歸來,我們的生活都將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心裏的希冀卻是,無論如何,這變化都是好的。
“淺淺,等我回來。”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動著我最熟悉的熱烈光芒,那仿佛一瞬間使得穹宇為之遜色的光彩,從心口狠狠掠過,所有屬於他的溫度瞬間侵占了心口最柔軟的地方。
我重重地點頭。目送著他策馬離去的背影,微微提起嘴角。
福全出征後的開始那幾日,我每日都是抱著小兔子坐在門檻上,有時候這樣一坐便是一整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隻是心裏有一份牽掛在遠方,我覺得,在我心裏始終都在擔心著他。然後在福全離開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恢複了正常。而福全的第一封信,也就這樣到了我手中。之後每隔半月,我便會收到一封來自福全的書信,冬英曾打趣地說,這給我的信來得竟然比戰報還要勤些。
來信的內容很短,不過寥寥數字,卻始終是他報喜不報憂的風格。
“淺淺,南方的天氣很濕很熱,我想念你做的冰糖蓮子茶。”
“淺淺,海邊的風景真的很好,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帶你來看看。”
“淺淺,我已人在廣東,一切安好,你可念我?我自離開之日,便思念日篤。這該如何是好?”
“淺淺,總是要走得遠了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何處,你欠我一顆心。”
“淺淺……”
“淺淺……”
那信箋上的一聲聲“淺淺”,仿佛就在耳畔,我甚至能夠聽到他那熟悉的語氣,感覺到那擦過耳畔的溫熱氣息。我開始漸漸明白,他的心真的在我這裏,我在不知不覺間,收下了他此生最為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