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圖爾丹安排在離他不遠的蒙古包內,他左右巡視了好幾圈,最後皺了皺眉道:“知道你住不慣,過些日子就好了,再等等。”

起初我沒能理解他這話的意思,可是一個月後,當我跟著他站在那座宮殿跟前的時候,我便徹底呆在了原地。那宮殿上耀眼的燙金匾額上清楚地刻著三個大字:蒹葭殿。左邊的白玉柱子上是“翩若驚鴻”,右邊則刻著“淺笑嫣然”。

“喜歡麼?”那輕不可聞的一聲在耳畔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從耳畔劃過,我心裏隱隱泛出幾分不適來,恍惚覺得這個動作,隻有一個人做才最適合,其他人,仿佛都沒有了資格。而那個人……我猛然想起那一天立在城門口,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麼堅定。讓我知道,倘若一年之後我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他真的會不惜一切代價前來。可是,我真的能夠故作平靜地回去麼?在這些事情之後,我真的還能,坦然地回去麵對他麼?西魯克氏說的沒錯,在他的心裏或許根本沒有我的位置。我知他此刻的堅定,卻不知,一年以後,在大清江山和我麵前,他究竟會以誰為先。我從不奢求,我隻是幻想。

“怎麼不說話,不喜歡?”圖爾丹的聲音喚回我的注意力,我轉過頭,麵對著他正色道:“你是這片土地的六王子,你是葛爾丹,你不應該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做這樣的事情。你可懂?”

圖爾丹卻固執地看著我道:“叫我圖爾丹。”

我笑:“你覺得有意思麼?在這裏,誰不知道你是誰呢?”

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叫我圖爾丹,不管其他人怎麼樣,隻有你有這個權利,叫我圖爾丹。這是你值得擁有的唯一,而我從不過問你的過去,也不想知道你究竟叫什麼,你隻是我的小白,是我初見救下時那個個性爽朗如草原女兒的白三娘!你不是想重新開始麼?!我給你機會。”

這一番話,將我生生怔在原地,重新開始。是啊,那麼便放棄白若淺的身份,甘心做白三娘吧!

我笑著望向他:“圖爾丹。”

這一聲出口,他露出笑容來。

沒過多久,我白三娘的名號就在整個草原上傳開了,為什麼,別問我為什麼,要問去問那個該死的六王子。先是莫名其妙地帶我回來,然後還因為怕我住不慣蒙古包,為我建了一座宮殿。接下來每天跟執勤似的往我這兒跑,弄得滿草原的女人看了我都要送我衛生球。我心裏不甘,當然也有過反抗,某人給我的理由是,一路上都習慣了,不聽你唱歌睡不著……於是我的苦難就正是拉開了帷幕。

這日醒來的時候,天剛剛亮,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我起得最早的一次,喚來圖爾丹派來專門伺候我的丫頭寶音,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走到草原上去做早操。我本來以為,我起得已經夠早了,可是當我看見正與侍衛練習對戰的圖爾丹,還是愣了愣。圖爾丹看見我,交代了一下,便大步朝我走來。我看著他一臉揶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還別說,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圖爾丹不滿道:“什麼叫像啊!”

我點頭:“哦,不是像,是就那麼回事兒!”

意識到讓我誑了進去,圖爾丹也不怒,隻是無奈地伸出手用力刮了刮我的鼻子。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之間這樣親昵的動作不少,我也漸漸從最初的有些不適應到後來慢慢習慣了,因為他是個極有分寸的人,這一點,我還是相信的。可是這一幕在別人眼裏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