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持續傳信的日子又持續了幾個月,期間也並非是表麵的那麼平靜。我的出現,險些攪亂了某些人的計劃,但看見我對後宮奪權爭寵幾乎好不上心之後,便也漸漸地淡了。

康熙十六年八月,上諭,冊立內大臣遏必隆之女貴妃鈕祜祿氏為皇後,佟佳氏為貴妃,赫舍裏氏為僖嬪,李氏為安嬪,章佳氏為敬嬪,董氏為端嬪。內務府總管大臣向二十家內管佐領傳諭:宮內一應服役行走女人,凡有事進宮,公事畢即應出外,不許久停閑坐,將外間事向內傳說,並竊聽宮內事往外傳說。

這道聖旨一出,嚼舌根的人明顯便少了下去。至少再沒讓我聽見過。

冬天洋洋灑灑地降臨之後,盧氏臨盆的日子也就隨之快到了。公子自從在康熙身邊工作之後,他的學識見解都得到了康熙的高度評價,平日裏待他也是相當不錯的。說到底,康熙終究是個帝王,他能夠擺在心口上的永遠都是江山社稷,萬民信仰。正是因為待公子的好,才特許他這一陣子不必進宮當差,專心回家去陪夫人盧氏。在臨走之前的那一天下午,我第一次向康熙提出請求,要單獨見見我的表兄。意外的是,康熙竟然沒怎麼猶豫便首肯了。

那一天下午,康熙準了公子來承乾宮看我。他來的時候,我正倚在廊下望著天空中簌簌飄落的雪花。晶瑩剔透,可是落在掌心裏,便瞬間消失不見。有些事物終究隻能遠觀,如若妄圖掌控,便會一無所有。

公子緩步走到我身旁,白色的雪花落了他滿肩,他卻也隻是靜默地立著,始終不想伸手去拂,便是安然冷清寂寥地望著我。我也仿佛失語一般,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隻是低下頭,看著廊邊越積越厚的雪,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就這樣停了下來。皎白的月光開始輕盈地在沒有絲毫痕跡的雪地上起舞,將樹木亭台的影子投射到上麵,構成一幅幅精致的圖畫。我跳下廊子,在雪地上猜出一個個笑臉,一個人兀自玩的開心。直到趕來送外套的容心大聲叫我,我才回過神,然後發覺,腳上的鞋子已經被雪浸濕了。

容心不滿地看著我,多少帶著幾分擔憂,這倒不像是完全偽裝出來的。連聲埋怨我道:“主子怎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女子的身體最忌的便是涼,您倒好,偏生跑到雪堆裏去鬧。”

受不了她的連番轟炸,隻好拉住她道:“好容心,我不敢了,快去幫我準備雙鞋子,我這就回去換!”容心這才想起正事,趕忙轉身去準備了。我踩著腳上濕答答的鞋子,轉過頭看著公子,卻發覺由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身上,那樣地的柔軟,輕輕地流淌在靜謐的夜色裏。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道:“真不好意思,差點忘了公子還在呢,這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公子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再丟人的樣子,我也不是沒見過。”

我也笑,然後兩人便一前一後進到了內殿。容心將鞋子送進來,便要幫我換鞋,我一見公子在這兒,便有些不好意思,趕忙遣了她下去,隻說自己換。待容心走遠了,我才抬起頭尷尬地看了公子一眼,公子驚覺不妥,便趕忙轉過身去。我本想坐在榻上裝一次淑女,消消停停地換鞋子,可是誰知道穿的太過臃腫,彎腰都困難。無奈之下我抬起頭瞄了一眼公子,見他沒有回頭,便一屁股坐在了腳踏上,嘿嘿,這樣換鞋舒服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