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心抬起頭,直直地望進我眼底:“皇上究竟有什麼不好,您為何偏偏一點兒都不上心?”

早知道會是這樣沒有營養價值的問題,我看著她開口道:“喜歡一個人,跟這個人究竟好不好,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可是,您為什麼不喜歡皇上?”這樣直白的問話倒是讓我愣在了原地,在這深宮裏,這樣的話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隻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想來,這丫頭是真的急了。於是便搖了搖頭開口道:“容心你記著,很多事情都沒有為什麼。比如,今日生,明日死。”語罷,別過頭不去看她,隻繼續道:“還有,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這是為了你好。”

或許是因為她的勇氣使我有些震撼,才會不自覺地這樣提醒她,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我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八月,承乾宮的茉莉已然悄悄盛放,我每日必修的課程便是提著水壺小心地立在花叢裏為它們澆水。仿佛日子也過的格外的平靜,至少康熙並不常來我宮裏。那個新封的陸昭儀據說很是得寵,不過數月便已然被康熙擢升為寧嬪。漸漸的宮裏所有的風口矛頭便都指向了這個初時入宮不久的女子。我從沒見過她,更不知道她此刻是怎樣的心情。究竟該為自己能夠得到天下最為至高無上的男子的垂憐而心生歡喜,還是恐慌著自己有今日沒明朝的生活。

我不想理會,也不願多想。隻是每日守著我的茉莉花海,守著我鮮少能夠收到的,關於福全的消息。一邊在不斷地想辦法,脫離這樣的境況。

公子會時常來看我,似乎是康熙給了的特權,使得他能夠隨意出入我的承乾宮。可是即便是他來,也隻是飲茶聊天,偶爾開心了,便下廚為他做幾道點心。便如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更像是親人,並肩坐在廊下,賞著滿園茉莉,一起聊聊當年的事情。

這日傍晚,公子從乾清宮出來,便徑直到了我這裏。因我前些日子許了他一壇桃花釀,和一盒水晶蓮絲糕。他坐在我的院子裏,飲著杯中的敬亭綠雪,轉頭望我道:“也太慢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我端著盤子走向他,一邊笑道:“饞嘴!”

公子也不反駁,隻是趕忙迎上來,將我手中的盤子接過去,隨手拿起一塊塞進嘴裏:“嗯,味道不錯,你也吃!”語罷,便拿起一塊朝我伸過來,隨著蓮絲糕的靠近,我隻覺胃裏一陣泛酸,趕忙避開他的手,彎下腰幹嘔起來。公子緊張地放下盤子,趕忙過來扶我坐下來。然後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一旁的容心也趕忙上前。

我朝他們擺手,隻說是早上東西吃壞了。心裏卻越發泛起複雜的情緒來。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隱隱有一種預感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可是卻依舊忐忑不安的厲害。生怕容心看出破綻,便將公子巴巴兒地哄走,然後謊稱累了,提早回到屋裏躺下。更何況這些日子我本也變得愈發嗜睡,容心也是知曉的。可公子似乎看出了什麼,知我意圖,便乖乖地走了。隻是臨走前轉頭望我的表情,甚是複雜。

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雕花的天花板,從枕頭下麵取出福全前些日子送進來的字條,上麵剛勁的字體透著他特有的英氣,是那麼的讓我癡迷。隻是這樣看著他的字跡,便已然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因為見不到他,因為不能靠在他懷裏,因為,我現在心裏的疑慮。躺著躺著,便漸漸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