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淅淅瀝瀝的打在窗上,預示著春天真正的來臨,各宮中早已停了炭火的供應,可素夢閣的寢殿裏卻依然架著燒的猩紅的火爐。
夕芫隻穿了一件單衣,盤腿坐在軟榻上,出神的看著牆上的‘海棠圖’,想著上午出去時,看到已經抽出嫩芽的海棠樹,不禁笑出聲來。
雪春放下手中的繡布,看著她一臉癡癡的笑,打趣道,“公主是不是想皇上啦?瞧您笑得,臉上都要開花了。”
夕芫拿起手中的靠枕丟向她,“死丫頭,再胡說撕了你的嘴!”
雪春嬉笑著躲過,繼續笑道,“還說不是?奴婢才說了一句,公主就惱成這樣,奴婢看你是心虛了。”
夕芫見打她不中,半蹬起鞋,拿著宮人沒來得及收起的雞毛撣子,滿地追著她打。
雪春吃痛的挨了幾下,一邊躲閃一邊求饒,一時沒注意,將剛進屋的凡桃撞了個踉蹌。
凡桃一把抓住她,嚴肅道,“你又惹娘娘生氣,怎的一會兒都不消停。”
夕芫將雞毛撣子扔到一邊,用手呼扇著臉上冒出的汗,叫道,“不鬧了不鬧了,快少加些炭火,這也燒的太熱了些。”說著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連喝了好幾杯。
雪春趕忙搶下她手中的茶壺道,“這茶冷了,公主先別喝,奴婢給您泡壺新的來。”
夕芫嬉笑著看著她,故作可憐的伸出一根手指,“好雪春,我就再喝一杯。”
雪春不買她的賬,直接將茶水倒在了角落處的赤榕盆栽裏,說道,“公主就知道圖一時痛快,忘了上次來月信時疼的滿床打滾了?”
夕芫詞窮,哼了一聲不理她,雪春卻歡喜得意的出去泡茶了。
凡桃看著她們笑道,“娘娘怎麼也跟雪春一樣,像個小孩似的,也不怕奴才們看了笑話。”
夕芫慢慢收起笑顏,輕歎道,“日子過得這麼小心幸苦,總要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
炭火‘劈啪’一聲,凡桃沉默著咬了咬下唇,前一刻還歡聲笑語的屋內,此刻卻靜得讓人窒息。
聽了好半晌的雨聲,夕芫望了眼門口,拉過一旁站立的凡桃,低聲問道,“你姐姐怎麼樣了?她們可有為難她嗎?”
凡桃的神色倏然一暗,眼中隱有淚光,“她們現在為難不到奴婢,自然不會讓姐姐好過,奴婢昨日托人去打聽,聽說姐姐被她們關了起來,連飯也不給。”
夕芫愧疚道,“對不起,都怪我,到現在也沒想出辦法來。”
凡桃擦了把眼淚,反倒安慰起她來,“娘娘不必自責,這是奴婢自己的選擇,無論後果怎樣,奴婢都心甘情願。”
夕芫蹙眉看向雕花熏籠中升起的曼曼青煙,如今的後宮,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如這幾縷青煙一樣,悠閑靜逸,可內裏卻不知是怎樣的暗潮洶湧。
夕芫原本想利用受了驚嚇的周才人,順藤摸瓜,查清楚她的背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可沒想到周才人自那日回去後,便對外聲稱得了重病,竟連一點動靜也不再有。
思及此,夕芫浸出一絲冷汗,她還是低估了那個暗中操縱的人,現在想起那天恐嚇周才人的事,也覺得自己太過魯莽了,可凡桃的姐姐還處在危險之中,情勢不容她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