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靦腆的低下頭,盯著自己碧青色蓮花織紋的宮裝,說道,“娘娘謬讚了,嬪妾笨嘴拙舌,怎麼能配得上七竅玲瓏之心,娘娘入宮月餘便深得帝寵,這才真正是心思靈透之人,哪像嬪妾,入宮多年一直默默無聞。”
看著她故作嬌羞的神色,夕芫收起笑顏看向遠處,幽幽的開口道,“默默無聞之人也分兩種,一種是真的無才無德,隻能淹沒在後宮的芸芸佳麗之中,可還有一種,是故意將光芒掩蓋起來,以求自身安寧靜好。”說著回眸看向麵上略帶一絲驚異的李美人,“不知姐姐是那一種呢?”
李美人有些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嬪妾愚笨,有些聽不大懂娘娘的意思。”
夕芫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雙眸似是能洞穿一切的看向她,“姐姐若是愚笨,這後宮中的人豈不都是傻子了?”
李美人避開她銳利的目光,低頭看向她腳上一雙金線繡麵的雲錦鞋子,又看了看自己裙下那雙普通的花麵繡鞋,抿嘴笑道,“娘娘盛寵優渥,連腳上的繡鞋都是價值連城,這份隆寵就快極的上昭儀娘娘當年的風光了。”
夕芫微蹙了下眉,不知她為何要在這時說起王寶絡,隻覺她還有下文,便沒有接話。
李美人說完麵色果然突地一暗,歎道,“可想想當年再看看今日,這隆寵也無非就是過眼雲煙罷了,想當年王昭儀盛寵,真可謂是光華蔽日,後宮中所有的嬪妃加在一起都不及她一人,可現在有了賢妃,有了趙淑容,還有娘娘您,她便連二三成的恩寵都分不到了,這往後宮裏的人隻會越來越多,又有誰真能花紅白日呢?”
夕芫低眸淺笑,起身踱到亭邊,看著遠處由紅黃色菊花盆栽拚畫而成的龍形圖案道,“花紅白日確是難做到,可人好千日卻未必不能。”
李美人也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娘娘就這麼有信心?隻要是人,沒有不喜新厭舊的,何況皇上還日日生活在這漸欲迷人眼的百花叢裏,娘娘莫要隻顧著眼前,不為日後打算。”
夕芫側頭看向她,笑道,“沒想到姐姐這麼年輕便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果然是蘭心惠質,本宮沒有看錯你。”
李美人微一怔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嬪妾見識淺薄隻是隨口一說而已,娘娘莫要當真。”
夕芫拉起她的手,真切道,“本宮當然要當真,姐姐入宮時日久,看過太多的花開花落,想必所說的也都是經驗之談,本宮正需要有姐姐這樣的人提點呢!”
李美人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福身道,“嬪妾身份低微,怎敢提點娘娘,嬪妾若是有這個本事,怎會多年來還隻是個美人。”
夕芫見她有意與自己疏遠,也不急於逼迫,坐回到亭中的石凳上,撚起盤中的芙蓉錦糕細細品味,半晌後才又開口道,“姐姐洞察世事,對宮中的情勢了如指掌,想必也曾規勸過王昭儀,隻是以她的性情怕是聽不進去,如果她還魯莽行事,終有一日的下場,姐姐不難預料吧?”
李美人的臉色微變,緊抿著雙唇不出聲,夕芫笑瞥了她一眼,“姐姐是聰明人,若是尋對了依靠不會沒有出頭之日,就算是做個一宮主位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依錯了人,不用本宮說,姐姐也知道厲害。”
卸下柔弱溫順的麵具,李美人神色凜然道,“嬪妾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若是想掙,不會依附於任何人,可嬪妾卻偏偏不想,嬪妾唯一的願望就是想家人平安康健,也許娘娘還不知道,嬪妾雖入宮多年卻從未得皇上召幸,這個美人還是王昭儀替嬪妾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