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芫側頭看向哈布旦,她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但匈奴人卻十分篤信這種古老的傳說,祭祀儀式雖不像中原之地繁文縟節甚多,但每個人心中卻都十分虔誠,沒有人會將這種儀式當做統治臣民的工具,這也許就是匈奴和中原最大的區別。
而匈奴人冒著如此大忌將她和雪春帶進魔鬼城,心中的怨氣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從不會像中原人一樣,將真實的想法掩蓋在表麵之下,即使是看在哈布旦的麵子上,也絕不會對自己這個薑國嬪妃有丁點的尊重。
見她若有所思,夏子昭繼續說道,“在風沙中他們已經損失了好幾個同伴,因為救雪春,又有一個人沒能回來,哈布旦也受了傷,匈奴人把同伴的性命看得很重,所以現在不要和他們產生衝突,這些人發起狂來,哈布旦怕也製止不了。”
方才因為太過緊張雪春,夕芫根本沒有注意隨哈布旦出去的匈奴人是否全數回來,現在仔細數過人頭,果然又少了一個,哈布旦的衣袖上也滲出斑駁的血跡,其餘的幾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
地上倒著幾個瓷瓶,看樣子是裝傷藥用的,所有的匈奴士兵都在翻倒自己的包裹,顯然是傷藥不夠用了。
夕芫將自己包袱裏的藥全數倒出,準備拿給哈布旦,可才剛剛靠近匈奴人便露出一臉凶相,她尷尬的站在原地,進退不是。
哈布旦冷冷的掃視過不安分的士兵後,起身接過夕芫手中的傷藥,淡淡的說了聲‘多謝’,便不再理她。
風勢越來越大,到清晨時沙包幾乎將洞口掩埋,匈奴人輪流守夜,不過這種風沙漫天的夜裏自然不會有野獸出沒,一夜都很平靜,期間雪春昏昏醒醒了幾次,吃了些東西,天亮後也恢複了行走的力氣。
直到聽不到外麵的風聲,匈奴士兵才將洞口挖開,夕芫本以為那幾匹代步的駱駝早已葬身沙暴,可出去後卻發現,被繩索連接在一起的駱駝一匹沒少的趴在洞口,像是剛睡醒一樣從沙丘中起身,晃了晃渾身的黃沙,一副安靜從容的樣子。
夕芫不禁感歎大自然造物的奇妙,果然任何一個物種都應該在適當的環境中生存。
剛剛走出洞口熱浪便撲麵而來,驕陽當空,身上的夾襖立刻顯得多餘起來,匈奴士兵將夾襖半係在身上,露出黝黑解釋的臂膀,夕芫和雪春何時見過這種架勢,連忙背過臉去,卻惹來匈奴士兵的幾聲調笑。
查點過裝備食物後,哈布旦並沒有立即率隊趕路,而是先搜尋在沙暴中遇難的同伴,夕芫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們,在魔鬼城中多呆一刻便會多一分危險,就算他們珍視同伴,可在這種境地中冒險著實不是明智之舉。
夏子昭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眯起雙眼看向熱浪滾滾的沙麵,聲音卻是清冷幽涼,“傳說死在沙漠中的人如果屍體被遺棄在沙中,便會變成‘沙魅’,永世遊蕩在沙漠之中不能超生,所以匈奴人不會遺棄同伴的屍身。”
一瞬的恍神後,夕芫快步走到匈奴人的陣營中,和他們一起用雙手挖找屍身,匈奴人起先還對她充滿敵意,可見她並不是做做樣子,連手指都磨出血泡也不停歇,漸漸緩和了態度,還遞給她一個類似於鏟子的工具,方便挖掘。